“那你等等我,我去下四班,回来我们一起走。”
“好。”
天天给小情侣当和事佬也不是个事儿。
自从黄家淇和孔君遥吵架之后,常安一天要收到孔君遥至少十条消息。虽然总共也没过去多久,但放着不管总归不是个事儿。
上午惦记着李亦清,下午回班本想和孔君遥当面聊聊,结果气氛组当得太投入,根本没发现孔君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常安只好先去找黄家淇。
一转悠进四班,迎面一句“黄家淇没来”把常安直接拍了出来。
常安:“没来?”
“她之前就经常请假,最近不来学校的日子越来越多,好像是家里有事。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哦,知道了。谢谢你啊同学。”
“没事。”
常安一走,李亦清一个人在讲台旁坐了不到两分钟,绕过又哭又笑的演员们找到自己的座位。为了腾出表演场地,桌椅板凳全被拉开,李亦清的桌子被挤到后门角落里。她一路高抬腿才勉强挤进自己座子,从抽屉里拿出两本书塞进包里,拉好拉链,等着常安回来。
后门突然闷响一声。
李亦清茫然回头,一脸贴在后门窗口的玻璃上,体温贴着冷玻璃,呵出的热气把玻璃上的脸喷得面目模糊。
“这是在闹哪一出?”
李亦清把书包提在手里,低低拎着,口罩和手套裹在围巾里,卷成一个围巾卷,藏在冬衣外套下。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演员身上,她蹑手蹑脚闪身出门。
常安把自己从后门上撕下来,李亦清向她走过去:“怎么了不高兴?”
“你会读心吗?”常安哭丧着脸,“主角,我发现大家好像各有各的剧本,现在都扔下我这个配角走剧情去了。”
明明没在当众表演,给自己加的戏份倒是不少。
李亦清面不改色地哄人:“那配角的配置还挺奢侈。走吧,边走边说。”
常安呜咽一声,两步赶过去,抢过李亦清的围巾卷抱在自己怀里。反正常安今天没背书包,随便披了件冬季外套就走,也不管有没有拿错。
“我突然一下好挫败啊。”
话虽这么说,常安的状态更接近于迷茫而非自卑。她把围巾展开,口罩和手套塞进自己兜里。
“你经常突然一下很挫败。”李亦清抓住卷巾卷一角,两人一前一后,中间连着一条线,像大人拿玩具牵孩子,李亦清暗笑了声幼稚,在常安胳膊肘怼过来之前扯出话题:“你才出去几分钟,到底怎么了?”
常安突然停下脚步,站在路边几十秒没说话,李亦清就这么陪她一起站着,一句催促也没有。两人好像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我反思过了。”常安深吸一口气,“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
“哈哈。”李亦清学着常安以往尬笑的样子,把常安本人笑得心虚起来,潜台词不言而喻:你知道我不想听你用“没什么”来回答我。
“好吧。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我去找黄家淇,结果她不在,说是经常请假不来学校,我就又回来了。”常安把两只拳头都裹进围巾里,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路边长椅上,也不管长椅上脏不脏,毕竟校服外衣就干净不到哪去。
李亦清陪着常安坐下,肩并着肩,一缕长发垂在二人肩头。
“我就是刚刚突然发现,大家都挺忙的。于筝前段时间经常来找你,写完《失而》之后赶去外地参加音乐比赛,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孔君遥和王语晨虽然各有各的难处,但是我总觉得,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王语晨所热爱的东西脆弱易碎,她小心翼翼地护了很久;孔君遥多少有点恋爱脑,但他两个脑子各长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今天没找到黄家淇,我就在想,哦,原来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只有我不知道。”
更不用提李亦清,一直以来都是被仰望的存在。
常安羡慕她,时不时又酸她。有时抑制不住靠她太近,还会有被灼伤般的刺痛感。
“你们都去奔前程了,我还在原地玩泥巴,只扔下我在这里。”
向来热烈的人鲜少露出这副表情。
李亦清不错眼珠地盯着常安,听完她这番丧气话,仍是觉得这种“丧气”太过奢侈,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她嘴唇微张,几次呼吸间只有凌冽寒气,只字未吐露。
按照一般交友方式,此时李亦清无论如何都该说些什么。
新年即将到来之际,两人排排坐,一时看不出谁比谁更难过。
“不会的。”李亦清缓缓开口,因为吸了寒风,嗓音比平常更哑一些。
她清了清嗓,拽起自己这边的围巾,常安立刻被拉扯得一动。两人被一条围巾牵在一起,李亦清提井绳一般,把常安的双手提到自己这边,四只手缩在温暖的围巾里,隔着几层绒毛,李亦清哄孩子似的挠了挠常安掌心。
李亦清:“不会的,这不是系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