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业呢?”
“不是让银行罚没走了么!”
“它为何要收你的祖业?”
“我不是,没还上银行贷款么。”
“就一点儿没给你留?”
“嗨!”淳于溷长叹了一声,“从前,我也有过失败,但都没有这回败的如此惨烈,什么土地呀,房啊,车啊,公司……统统被银行拍卖了,就连我岳母给留下的房屋,也没能保住,真是一无所有,还欠了一辈子也还不上的债,就连子孙后代,都将背负不义的骂名。
想一想,前几年的风光日子,工厂不断扩充,每个月都有两三千万的进账……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就跨得如此彻底,真是应了旧小说里的那句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坍塌。”
任飘飘小大人似的说:“失败了,不怕,找找原因,东山再起。”
“是啊,”淳于溷道,“事后,不论认识与否的朋友,都会帮着我分析原因。有的说,是受经济大环境不景气之害;有的说,是我盲目扩充造成的;有的说,是借钱太多,挣的钱,都给了银行;有的说,是我投资失误了……这些说的都对,但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任飘飘好像能听懂的似的问道:“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淳于溷说:“是我媳妇,你大娘,太能干了!”
“太能干,还不好?”
“中国有句古话,叫‘崽卖爷田心不痛’。为什么不痛呢?就是因为他不知父辈创业的辛苦,挣钱的不易!所以,就不懂得珍惜手里的每一分钱。
我的很多投资,提前都没跟你大娘商量,都怪我自作主张,所以,就,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大娘,去了哪里?为何不跟你一起流浪?”
“她嫁给我,已经够苦的了,还要让她跟我受苦到几时?”
“你们离婚了?不是说,离了婚,就不会没收妻子带走的钱了么~”
“哪有钱带走,也没离婚。她跟着我儿子,出去打工去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兄弟姊妹,倒是一大堆。”
“他们就不能帮你一把?”
“本来关系就不好!我惨到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他们心里有多…多难受呢!”
“你是怕,家里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才不愿意回家的?”
“也不是,主要是没脸见他们。”
“为什么?”
“当初,我借我家小弟,一部分钱用。后来,他得了癌症,我却无力偿还,使他耽误了最佳时机的治疗,让他含恨而去。没多久,我的老母亲也随她去了。母亲离世前,想见我一面,都没能让她老人家如愿……”淳于溷捋了捋自己的长胡须,“我也就只好‘蓄发留须,以尽孝道了……”
两人说了很多,直到酒馆要打样了,他们才离开了这里。
找了一处“避风港”,两人坐了下来,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睡着了。
一阵风,吹醒了淳于溷。
他解下裹凉的风衣,披在任飘飘的身上,背起吉他,悄悄地离开了。
顺着东京大道,往西走。路很宽敞,路灯却很暗。暖暖的夜风,吹在身上,心里却凄凉。
[歌曲]“那些晚上很黑,那些晚上好冷,秋夜梧桐飘,飘在夜空。”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街道,淳于溷不知走过多少回了。
有一次,手机里忽然想起了亲属的铃声,是妹夫打来的电话----说是老母亲,快不行了,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接着微弱的路灯光线,淳于溷打开了手机的视频。
[歌曲]“屏中微笑的你,留给黑夜的歌;依稀模糊的你,为我留下念想。”
母亲已不能说话,儿子的脸,也不知她是否看的清楚。只见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安然辞世……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划破了夜空……
[歌曲]“故乡后街的路啊,伤心的回忆,酒香飘过,我也走过。亲爱的人呐,快带领我吧,走出这漫漫长夜。”
往事,像放电影似地一幕幕在眼前映过。
淳于溷仿佛闻到了----放学路上,从家里飘来的饭桌上的酒香。
[歌曲]“追着酒香去,为思念的人醉。如果你没忘,这是我回忆。”
而今闻到的酒香,早已没有了父母的味道。追着酒香而去,却只是为了抚平创伤。
[歌曲]“烙在心里的痛,缝合不了的伤。如果你已忘,留给我绝望---叫天、天不应啊,叫地、地不灵。我曾经醉过,也曾经哭过,心爱的人啊,快带走我吧,走出这漫漫长夜。”
母亲的离世,姊妹亲情的离失,都是他心中无尽地痛!他多么希望母亲能带他一起走,带走这世上一切的伤……
[歌曲]“故乡的路啊,有三条街,最北那一条,叫大后街。心爱的人啊,快带走我吧!走出这漫漫长夜,走出这漫漫长夜。”
淳于溷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