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里包恩看着背着纲吉的狱寺,又看了看在友人背上睡的心安理得的纲吉,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你们就这么由着蠢纲哭了半个多小时,发现都没吃晚饭之后你们又去吃了拉面,最后吃饱喝足回来的半路蠢纲就力竭倒下了?”
“……实在羞愧。”
接着里包恩又看了眼走在后面垂头丧气的山本。
“然后那边的是因为在决定谁来背蠢纲回来的猜拳里输了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实在羞愧。”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笑了笑,语气异常温柔。
“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列恩变幻的双头锤毫不犹豫的把纲吉从狱寺身上掀翻下来,尚未清醒就面部遭受重击的少年茫然的捂着半边脸,睁眼就看到自家家庭教师站在公园空地上的汲水台上笑得一脸和善。
早安
“buongiorno,清醒了吗?”
“……里包恩。”
纲吉回了回神,眼神逐渐清明的同时眸色也微微变暗,像是终于从甜美的梦中回到现实那样。
对此,里包恩只是压了压帽檐。
“那么,因为时间紧迫,我就先告诉你们最关键的几件事吧。”
……
……
吸满液体的水滴滴落在汲水台的瓷砖上,平时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这一刻似乎被无限放大,愈发显得少年周遭氛围的沉重。
他坐在长椅上,十指交握成拳抵住额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狱寺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同样一言不发。
“简而言之。”
打破了沉默的是山本武。
区别于脸色不好的狱寺和纲吉,他脸上还是带着爽朗的笑容,语气也依然轻快。
“从今天开始的两周后之前的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就会带着伙伴来抢夺我们手里的指环对吧?”
“没错。”
“对方很强吧?”
“以你们现在的水平大概会简单的被杀死吧。”
“那岂不是正好。”
纲吉猛的抬头,只见自己那向来琢磨不透的友人脸上毫无惧色,只是像如往常一样伸展了一下身体。
“输的体无完肤之后就要打败者复仇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接着他将视线投向了狱寺,被给予关注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后突然抬手打了自己一拳。
没有给自己因为懊悔和懦弱而感到后悔的时间,银色短发的少年用手背擦掉被自己打出来的鼻血,撩起凌乱的额发,同样露出笑容。
“没错,不管对方是群什么样的家伙要做的事都不会变。”
绝望,犹豫,迷茫,这些本该出现的情绪丝毫没有显示在狱寺和山本身上,以至于纲吉沉默了片刻后,从长椅上站起身,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的双眼被稍长的刘海微微遮住,站在两人面前一言不发,以至于此刻就连山本都不由的开始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口袋中的指环。
然而纲吉只是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抱住了两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友人。
他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向山本和狱寺讨要那枚不希望他们持有的指环。
在确认了两人的强化课程之后,公园中就只剩下了里包恩和纲吉。
狱寺原本想留下来,但是被山本生拉硬拽的带走了。
“我是个狡猾又卑劣的人。”
看着友人们离去后,纲吉对着里包恩说道。
“我居然因为他们愿意和我一起战斗而感到了心安。”
不需要强装镇定之后纲吉就慢慢的蹲了下来,蜷缩起身体。
他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对死的恐惧。
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之后他本该对死这件事无所畏惧了才对,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幸福的记忆已经比痛苦的回忆更多的缘故,纲吉渐渐开始觉得活着这件事已经没有那么辛苦了。
也许这样活下去也很好,也许自己的存在不是一无是处,也许,也许,通往更好的结局的道路是存在的。
然而一切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毁于一旦。
纲吉被迫直面了自己迟早要面对的抉择。
他很早就知道凡人的幸福和他的命运是不可兼容的,所以才会选择远离,但是结果,他还是因为贪图同伴的温暖而没能干脆的切断一切会给他人带来不幸的联系,以至于现在将友人们卷入了不该被卷入的事态之中。
卑鄙,懦弱,愚蠢,不论如何责怪自己都嫌不够。
其实一切问题都有个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只要沢田纲吉去死就可以了。
只要自己死了,家光就没有理由再牵扯他的朋友,无关的人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里包恩不用再和自己这样的小鬼玩家家酒,山本他们也不用再遭遇危险的事。
虽然妈妈大概会很伤心,但是纲吉认为只要家光愿意付出时间去安抚她,那么这份伤痛总有一天会被新的生命抚平,最后化作一道浅浅的伤疤。
一切都会变好的,这次一定,不会再有人从天台上拉住自己了。
纲吉不知为何有这样的预感。
“……里包恩。”
但是,但是啊。
“我不想死。”
少年对着自己的家庭教师轻声说道。
“就算你死了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里包恩没有去看此时的纲吉,只是始终目视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