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桑柏仁一脸严肃,“他当然怀了。”
虽然他想保持镇定,但慌乱的语气,紧张的神色却全然出卖了他。
风衔青踏入门中,拂袖关上门,而后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你好像很不擅长撒谎啊,桑医仙。”
桑柏仁一颗心坠落谷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强行冷静下来,“你师娘怀没怀,可是掌门亲自确认的。”
风衔青背着手,绕着他转:“我给你的册子是我瞎编的,白龙书院虽然藏书无数,但翻遍书山也并没有找到男人生子的案例。那会儿我提到《万林杂病论》中雌雄同体的那位,你竟说你看过。我瞎编的书你从何处看的?”
他以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脑门:“从我脑子里看的?”
桑柏仁道:“我在同名的书上看过,自是有真事。”
“是么?别告诉我《浦和经》你也是看的同名医书。”风衔青来到对方身侧,举起自己平日里惯用的那面镜子,照着桑柏仁那张苍白的脸,“我觉得不对劲,便假意寻找书签,实则在书中留了两滴墨,而后从我的洗砚镜中看到了你造假的过程。”
桑柏仁不自觉地看向镜子,而后就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也看到那书中飞出了两滴墨,悄然悬在他身后,成了风衔青的“眼”,他却毫无察觉。
他一直以为这家伙只是臭美,没想到这镜子竟是一件法宝!
桑柏仁攥紧了那册子,快速思索应对方法。
他十分懊恼,自己为何如此大意?
竟是自己暴露了这秘密。
前脚被那晏可洋发现,现在这风衔青也发现了,知道秘密的人更多了!
该如何是好?
风衔青嘴角带着笑意:“桑医仙在想什么?该不会想杀了我灭口吧?姑且不论你那‘生、老、病、死’四针能不能杀得了我。就算我站着让你杀,你又要如何收拾残局呢?”
他忽然从桑柏仁手里抢走那本书。
桑柏仁心里一惊,想夺回来。对方却灵活地转身,躲开了。
风衔青翻阅他编写的书:“没想到你也是编的。看来男人生子真是世间罕见。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师祖不是亲自验过么?你们是怎么骗过他的?”
桑柏仁沉默不语。
风衔青安抚道:“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师祖。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师娘能活下来。不然我已经直接把师祖叫过来了。”
事到如今,桑柏仁也知道自己无力对抗他。
“你发誓。”
“我发誓,”风衔青抬起手,神色认真,“我发誓一定会帮师娘保守秘密,拼尽全力保护他,如违此誓,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桑柏仁又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他肚子里郁结了大量的魔气,整日吸食他的气血,似魔种,又似活物,若不根治,也没几年能活。但我无能为力,你师尊生前也一直为此事而奔波而不得解。掌门将那东西将其当成活物……其实也没有错。”
风衔青点点头:“竟是如此……我知道了。”
他望向桑柏仁:“还望桑医仙日后言行慎重,切莫再让第四人发现此事。尤其是我那大师兄。他大大咧咧,一不小心就会走漏风声。若是被师祖知道,师娘就完了。”
桑柏仁心道,你大师兄已经知道了……
但这事自然不能让风衔青知道,他只得点头:“我知道了。”
风衔青又翻了翻手上的册子,无奈道:“你这字迹虽然极力变化,但与你平日治病开方子写的字差不了多少。我能看出来,师祖自然也能。你若解释说是你自己誊抄的,师祖难免治你个怠慢之罪。”
他叹了口气,走向书桌,就那么自然地坐下了:“还是我帮你抄一份吧。我自幼练字,能写十来种不同的字体,保证让师祖看不出来。”
说着他伸手提笔,拿到手之后看了眼那笔,又放回原位,而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自己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慢条斯理地摆在台面上。
桑柏仁看着他,一言不发。
风衔青已经在开始誊抄了。
他见桑柏仁还杵在那儿,便说道:“医仙且先去忙吧,该看病看病,该休息休息。我抄好了你再给师祖拿过去便是。”
语气之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
桑柏仁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风衔青漫不经心道:“师娘昨日受惊,也不知现在好些没。还请医仙再去看看他。”
桑柏仁知道,对方这是让他去通风报信。
说到这份儿上,他也只能去了。
他离开自己的书房,帮忙关上门,对书童交代说风公子在帮自己誊抄医书,让任何人不得打扰。而后他背上药箱,带着沉重的心情去到望月峰。
*
“什么?衔青也知道了?!”
得到消息后,玉流徽险些昏厥。
桑柏仁立刻扶住他。
玉流徽撑着脑袋:“这……怎会如此?”
“都是我的错,是我愚蠢至极!”桑柏仁内疚不已,双眼有些泛红,“我不该大意,我罪该万死!!”
短时间内接连被两个徒弟发现自己的大秘密,玉流徽不头疼是不可能的。
但即使他烦恼万分,也及时止住。
“医仙切莫自责,要是你没有你配合,我早就死了。”玉流徽扶着椅子坐下,安慰道,“衔青心思缜密,防不胜防,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望向桑柏仁:“既然已经知道了,现在最该想的是如何应对。你没有告诉他,小羊也知道了吧?”
“没有,”桑柏仁道,“决不能让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知道。”
他将风衔青的表现完整详细地说与对方。
玉流徽听完只觉得这个二徒弟还真是七窍玲珑,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第一反应竟是四平八稳地帮忙誊抄病例,看起来心肠极好,但又故意让桑医仙来给他通风报信,好提前让他紧张起来,又恶劣至极。
稍稍缓了缓之后,他对桑柏仁道:“不要慌张,等他回来了,我来应付他。只要不让他和小羊彼此知道对方知道就没事。”
“好,好……”桑柏仁攥着手,“现在他俩都知道了,已是多了很多风险。需得更加小心,切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那萧岩……”
“医仙放心,”玉流徽道,“岩儿老实巴交,既不会像他大师兄那样大逆不道,行偷听之事,也不会像他二师兄那样,心思缜密,故意试探。他不会发现的。”
桑柏仁点点头。
二人合计一番后,他便背着药箱离去,玉流徽则是在屋内等待风衔青。
待到天黑,风衔青才摇着扇子,翩然归来。
他先去找了萧岩。
彼时这人依旧在练剑坪练剑,好似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