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是一个掌控欲有亿点旺盛的人,但是,偶尔也会想知道,命运是否能够被改变。”
虎杖悠真偶尔也想知道,会不会有事物的发展超出他所计划好或预测到的所有可能。如果命运能够更改的话,产屋敷家说的那些无聊的话语,是不是能够当做废话来看呢?
别人家的孩子,与他无关,但是他们继国家的后代,不能就这样成为那些神棍们的马前卒。
“无法掌控一切会令我感到烦躁,但烦躁只是一瞬间的。所以我偶尔也会产生‘能超出我预料之中的东西,这会很有趣吧。’——这种想法,您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毕竟您号称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睿智的那一个嘛。”
“疯子,狂徒…”老人瞪着他,胡须气得一颤一颤的,他低声喃喃咒骂着虎杖悠真,“你可知道你杀害的这些卫兵,全部是这个国家的功勋之臣!而朕可是天照的后裔,这个国家的人神!”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会是这个国家的罪人!”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连雪数日,无事可做,我便抱着这样的想法,心血来潮地来皇宫拜访您,想找您请教、探讨一番,再借一您的小命一用。但这些人呢,他们挡在我的面前,所以只好一起解决了。”虎杖悠真朝着老人摊开双手,耸肩,状似无奈地说道,“只是情非得已,盛情难却。这样的回答,您满意吗?陛下?”
虎杖悠真看着灰发老人趴在地上喘气,颤抖着手,从腰间的枪套上摸到自己的手枪,握住它,指向自己。
“闭嘴!犯上之徒!”
“告诉朕,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虎杖悠真笑了一下,歪着头看着这个掌握了日本最高权力的老人,他摸了摸自己的刀鞘,语带戏谑地说道:
“忘了是谁告诉我,让我少杀人;还有另一个人,说要留个活口…嗯,我也还算是挺努力的吧?”他打了个响指,三秒后,一个穿着皇储服饰的男人,表情呆滞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要处理干净哦,未来开创了‘大正浪漫’的皇储先生。”他对着那个年轻人说道。
砰砰砰——
老人对儿子的斥责和怒火,逐渐变作了恐慌,哀求和咒骂,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
虎杖悠真支着脑袋,哼着脑海里破碎的曲调,看着这位几秒前还是皇储的男人,举着手里没有弹药的凶器,对着地上身中数弹,已经断了气的老人。
“啊,忘了问他临死前的感言了呢…”
虎杖悠真从办公桌里翻出原属于死者的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恶趣味地在有着今天日期的那一页上,写下了一句话:
“世界的历史,此时此刻,于此地拐弯。”
既然名义上的首都京都和实际上的首都东京都握在他的手里的话,接下来要玩些什么好呢?
推出大炮,炮火覆盖轰炸东京三天三夜,能把鬼王炸出来吗?
还是,来点热情一点的?例如,把鬼的存在向全世界公布,应该会引来那些想要长生不死的野心家的窥伺,从而引起各大势力进驻日本,打着以“保护”名义,搜捕那些鬼王制造的鬼,甚至鬼王。
还是不行,这会波及他的关西。得想一个好一点的解决方式才行。
“也不对…对我的领地伸出爪子的话,杀掉就好了,嗯,就这么办吧。”
他是绝对正确的嘛。
明治四十二年六月末,日本天皇遇刺,毙于皇宫内,皇储登基,改元大正。
日本及世界的历史发生偏转。
***
东京府奥多摩郡云取山,灶门家的厨房
“那个少白头看起来就很可疑啊!你是笨蛋吗?做什么滥好人啊!”
时透有一郎当着当事人的面,骂起了在他眼里和故去父母一样滥好人的弟弟。
“你们就一点也不怀疑吗?!穿得奇奇怪怪地出现在傍晚的林子里,明明是个盲人还移动还非常快!还是个专门吃甜食的超级大饭桶!!”
正在帮忙清洗碗筷的时透有一郎恨铁不成钢地念叨着旁边乖乖挨骂的时透无一郎。
太丢脸了!已经在别人家当寄生虫算了,还往别人家捡了奇怪的盲眼白毛!这个奇怪的白毛还吃掉那个蓝毛送来的东西!喂喂!那是他们兄弟的伙食费和住宿费诶!
“可是,五条先生说他是祖父大人的男朋友诶。”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我们应该帮五条先生堵住总是想溜走的祖父大人啊。”
“谁管他是谁啊!他说什么你们这些笨蛋就全部相信吗?”
时透有一郎手里的碗被他用力搓洗得哐当哐当响着,就像是将手里的碗筷当做是弟弟那颗天真的小脑瓜,试图把里面的脑子给洗干净。
“你是傻瓜吗?如果是那个冤大头招惹来的敌人怎么办?”时透有一郎挥手,甩了时透无一郎一脸泡沫,他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戳着时透无一郎的额头骂道,“这种时候直接说‘不知道’‘不关我事’就好了啊!你是猪吗?如果他是坏人呢?”
“可是,炭治郎说,五条先生的身上没有说谎的味道…”时透无一郎的声音在自家双胞胎兄长的逼视下,渐渐小了起来,他低着头,有些不高兴,“他真的很着急啊…”
“够了!哪个着急的人会在陌生人家大吃大喝啊!分明是你们两个白痴被骗了!!”
“我们明天就回家!不要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了!”
时透有一郎一点也不想让最后的家人,也因为他那和父母如出一辙的善良,莫名其妙地丢了自己的性命,留下他一个人。
被时透有一郎当做不怀好意的“坏人”的五条悟,在从灶门夫妇那边获得了想要的消息后,又看了几眼那个据说是虎杖悠真送来的藤篮,撇了撇嘴,拉着一张不高兴的脸往外走。
他现在要去灶门炭十郎提到的那个树林里,看看能不能堵到那个随便捡(威胁恐吓)了两个小孩,让他直接升格当爷爷的花心鬼!
五条悟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莫名其妙被饲主给冷落的猫,当他亲亲热热、兴高采烈地找过来的时候,他这个渣饲主突然带了两只不知道是哪只猫生的幼崽,往他的怀里一塞,又躲没影了。
好讨厌啊…虎杖悠真就不能等等他嘛?他也没想到跟那几只妖怪打了一架,会让他们突然穿越到古代的山里啊…还是明治时代,电力还不普及,山里的路没有路灯,大多数乡下人家点着油灯蜡烛,打着灯笼的年代。
就算有手机,这里没有基地台也用不了,打不了电话找人。他只能傻乎乎地到处乱窜,寻找虎杖悠真留下的咒力残秽
——结果这整座山到处都是,弄得他像一个被骗进来的笨蛋。
——不过,他家的小骗子的咒力,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好像是,有点奇怪的诅咒?
沙沙——
咔咔——哔啵——
那块焦土上,又点燃起新的篝火。火焰舔舐着碎石圈子中央堆放着的老松枝和干枯树叶,木头在金黄的火焰下裂开,破坏了一个个细胞间隙构成的树脂道,暴露出其中的松脂。没等这些松脂凝结成块,火焰便在这些松脂的作用下燃烧得愈发旺盛,连带着山里的夜风里也全是一股浅淡清新的木质清香。
他的小男朋友像是一道山间的鬼魂那样,安静地坐在带着残雪的草地上,被火光映得发红的眼眸专注地扯着手里本子上的纸张,一张又一张地朝着篝火里扔着。
怎么不理他了?他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吧?虎杖悠真是在闹别扭,等他来哄吗?
也可以哦,因为这可是虎杖悠真难得的闹情绪的时候呢。
(然而并不是X)
五条悟见到人之后,也没说话,双手插在口袋里,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形象有些变化的虎杖悠真烧着不知道是谁的日记本——呵,什么年代了,还咬文嚼字地写日记,别又是从哪个老人家的书房里拿出来的吧。
——虎杖悠真这个控制狂总喜欢做这种事情,例如偷看手下的隐私,例如派侦探跟踪虎杖悠仁,又例如监控他的手机信号地点。
不过没关系,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啦,他反而觉得虎杖悠真这一点挺有趣的。
“小悠真输了呢!是老师我自己先找过来的哦。”
五条悟挨着虎杖悠真坐下,伸手抽走了虎杖悠真手里那本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日记本。只瞄了一眼上面那些鬼画符似的钢笔字,他便脑壳一疼,随手将整本日记扔进篝火里。
在五条悟将下巴靠在虎杖悠真的肩膀上的那一瞬间,他嗅到了虎杖悠真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眼罩下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扯下眼罩,不动神色地将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圈。
——虎杖悠真身上却没有沾染一点可称为疑点的血渍。
那他身上的味道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虎杖悠真看了他一眼,因为五条悟身上有着「杂·道成寺」鳞片标记留下的气味,他愣了一下,便大概猜到了这个有些陌生的人就是他等待的“大猫”。看来只要多闹一下,他的“大猫”就会出现呢,这是玄学吗?
——没想到他的大猫竟然是个人类强者啊。
——闻着味道也不错,的确是他会感兴趣的类型,怪不得会在这人身上花费掉不可再生的鳞片,留下永久的标记。
——不知道脑子尝是什么味道,是甜的还是咸的呢。
但是,一时之间,暂时想不起来了。
不过,不要紧…对他来说,丢失的记忆只要尝一口就知道了。
或许多尝几口也不是不可以,这只巨型白猫看上去皮多肉厚,应该受得住。
虎杖悠真没说话,没有暴露出自己对对方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的事实。他看着五条悟抓着自己的手,后者似乎对他的指甲很感兴趣,正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指甲这么长了啊,你都不剪吗?戳进来我会受伤诶。”五条悟嘴上嘀咕着虎杖悠真没听懂的话语,声音甜腻,像是在撒娇“跟几个小时前在床上的时候比起来,悠真看起来变化好大哦,穿越个世界就会变个样子吗?难道悠真是胎果(注2)吗?”
细腻的食指指腹摁在了虎杖悠真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向上而去,指尖用力地在虎杖悠真的嘴唇上摁压了一下,随后整个手掌紧紧地贴在虎杖悠真的左胸心口。
“小悠真等很久了吗?”
“不要这么冷淡啊,你的猫会受伤的哦。”
虎杖悠真垂眼,只看见了赖在他身上的男人那头比昨夜的雪还要白,更要柔软的发丝。他橙黄色的眼睛里,那两道长梭形的瞳孔颤了颤,缓慢地、艰难地往中间缩小。
“没有等很久,只是睡了几觉。”虎杖悠真抬起手,摁在那头白色的短发上,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地陈述着谎言和事实,“离家出走的猫…回来的概率一直都不大。”
虎杖悠真没有提起他等待的时间,那并不是必要提起的事情;他也还没有想起来遗忘掉或是模糊掉的那些东西,会被忘却的细节,那大概对他来说也不是太必要的东西。
“只有笨猫才会记不住回家的路啦,我是最特别、最聪明的那一只猫哦。”五条悟轻快地说道,他的双手绕到虎杖悠真的背后,试探性地拥抱住虎杖悠真,“呐呐,小悟这样抱抱,会让小悠真感觉好一点吗?”
走失的猫回来得有些突然…真可惜啊,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轰炸东京的准备了呢。
虎杖悠真眼底的血光一闪而逝,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他默不作声地伸手回抱住五条悟的腰…比他想象中的精瘦,有力,应该很有嚼劲,还没有太多的油花。
如果是他的猫…应该是跟他的狗狗们一样,是可以吃掉的吧?
——连皮带骨,吮血吸髓,从头到脚,干干净净地吃掉。
——这样就不会再忘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