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夏铭哥,你这是……”
“你快去吧台整酒吧,我顺手帮帮忙。”夏铭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木质香被油烟侵染,看起来颇为熟练的在炸着鸡翅。
不等宣弈再说什么,外面大厅又传来一阵呼喊声:“里面二号包间点了三杯玛格丽特老大!”
夏铭回头望了他一眼,“快去吧。”
……
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已经是在凌晨两点了。
宣弈解开散乱的马尾,又感觉有点热,索性又扎回去。
“要不要出去吹吹风?”夏铭在吧台将最后一个玻璃杯擦拭干净,放回了原位。
“好啊。”
宣弈刚走出门,就被裹着凉意的晚风吹了一个激灵。
远处的海浪慢慢涌动着,大海仿佛也已经困顿,酒馆熄灭到只剩一盏明灯,微微打亮这一小块的空间。
“夏铭哥,谢了。”
夏铭从后面走来,身上已经脱下围裙,站在海风里享受这一片月色清净。
“没什么,今年好像比往年要忙很多啊。”
宣弈发觉他手里拿烟的动作顿住了,最终没有把烟拿出来。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镇上旅游业发展的好了,游客变多了。”他看了一眼夏铭说,“想抽就抽吧。”
“不抽了。”夏铭将烟塞进去侧了侧身,“保重身体最重要。”这句话好似是他对自己说的,又好像在对宣弈说。
宣弈还是觉得海风有些冷,但这刺激着他的大脑保持清醒与理智,因为现在他面对的是夏铭。
“累吗?”夏铭温柔的语气任谁都会心软下来,偏偏他对宣弈的情感是对平常人的十倍。
“不累。”宣弈几乎是秒回答,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过夏铭很多次了,也知道夏铭其实问的不是关于酒吧繁忙的工作情况。
海浪声默默流淌,成为两人对话的底噪,但并不吵闹,只安安静静的穿插在两人的对话之间。
夏铭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屋拿了瓶酒出来。
“真的不累吗?”他起开酒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我都替你累。”
宣弈垂眸不语,他兀自接着道:“这个时间你应该跟他在一起了,他奶奶也快不行了,你还要继续吗?”
“不继续又能怎样呢?”宣弈这次反问他,眼中含着些许伤感。
“第几次了?”夏铭问。
“不记得了。”宣弈说。
两个人坐在海边的长椅上,上方悬挂的灯投下浅黄色的光,各自照亮了两人一半的脸庞。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只是我没有找到。”
夏铭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但又没有理由,纯粹是因为由他的愚蠢或他们两人的愚蠢而引起的他心里的郁闷烦躁。
“你要找这个办法找到什么时候,到地球停止运转吗?”他的声调升高了些,显然是情绪有些按耐不住了,“人有生死,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违反自然规律,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的让奶奶就这样走吗?”宣弈情绪异常稳定,语调也没多少波澜,无机质般的眼眸平静的望着海面。
“你还有多少……时间?”夏铭手中那瓶酒不多时已快见底。
“不知道,应该不多了吧。”宣弈拿过一个玻璃杯,示意他将剩下的酒分他一点。
“你放弃祈愿吧,这样还能陪他时间长一点。”夏铭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对他说。
凛然的风扬起宣弈的发梢,却未能掀起他眼中分毫的波澜。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每次看到奶奶的脸,看到那个老太太为他打开门笑着迎他进屋的时候,他总会心中扭成一团,他早就已经把她当做家人了,她像真正的奶奶一样,在这个世上,他没有多少亲人,安禹将他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他理应爱着自己的家人,理应照顾他们,理应倾尽所能守护他们。
尽管这一切只是理应,但对于宣弈来说,他舍不得。
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奶奶走,也舍不得看安禹伤心的样子。
“夏铭哥,如果我仍然继续许愿,你还会帮我多久?”
“我会帮你很久,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帮助。”最后一滴酒也已饮尽,他转身想往回走。
宣弈回过头,不再与他对视。他其实轻声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但夏铭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如果你累了,可以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