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禹惊得一转头,又一次被陶也吓得心慌,“你怎么不回家?”
陶也的身影也没入树影里,他眼里那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也跟着遁入那些看不见的黑暗。
“怎么了?”安禹感觉得到,陶也带过来的气氛很凝重,有些紧张。
陶也抿了抿嘴唇开口,“你还记得,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如果成了就告诉我吗?”
安禹愣了一下,他记得他确实说过这话的。
陶也始终没正视安禹的眼睛,“是宣弈吗?”
安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鞋底磨着一块小石土块,由于太用力给踩碎了。
月光雾蒙蒙的一层笼罩在这个角落,被这棵陈年老树挡住大片,只留下一些光晕的边缘。
“是。”他没什么好避讳的,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如果成了就告诉他。只是他不知道陶也是怎样发现的。
“我早就觉得你可能是谈恋爱了,”陶也摸着校服拉链说,“就开玩笑跟他们说了,但是后来那天你生日,我走了以后,我发现有个东西忘拿了,然后我就回去了。”
安禹那一整晚都在宣弈的酒馆,并没有看到陶也,他好像明白了。
陶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然后我看见,你和他,很近,好像在……”可能有些太突然了,他突然转话锋来打圆场:“嗨,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接你放学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没好意思戳破……”
“接吻。”安禹替陶也说出了觉得不太好意思说出来的答案。
陶也见安禹完全不藏着掖着,就自嘲似地笑了一声,“我以为我喝醉了出现幻觉了。”他终于抬起眼来看着安禹的眼睛,答案被得到肯定,他已经卸下很多东西了。
安禹也笑了,他们虽然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但刚刚的凝重气氛已经融化掉了。
“我喜欢他很久,因为很想他就回来了……”安禹丝毫没有保留的告诉陶也,但是删掉了宣弈有一些特殊能力以及能变成猫的部分,目前他还不打算透露出这么多。
陶也听完心情不比刚才来的时候轻松多少,但还是感动较多占过了其他感情,“我觉得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巧了,”安禹笑说,“我也这么觉得。”
小猫在树上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耳朵抖了抖,身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的人群流动的声音已经渐渐消隐,树下的人好像聊了许久,声音清晰地响在夜里,响在身下。
他又听了一遍他如何想他,如何愚蠢,又如何勇敢。
最后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喝醉了直接表了白。
虽然故事最离奇的地方不在这,但陶也依然还是为他的感情经历而感叹。
时间已经悄悄流逝很久,宣弈在树上对安禹说,“我去校门口等你。”
安禹恍然抬头,在罅隙光芒间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宣弈没走,他一直在这里,他一直听着。
“咱们走吧。”安禹的声音轻松了很多。
“它已经回家了是吗?”
“嗯。”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以后,陶也想起来什么突然说,“你要不要告诉他们,你跟宣弈的事,需要我保密吗?”
“吴煜他们吗?”安禹眼底像月光一样平静,他道:“没什么好保密的,如果他们问的话可以告诉,但是除他们以外的人就不要说了。”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若是大家接受的话,他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他和宣弈在一起。
校门口的灯很亮,甚至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安禹一眼就看到了他,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发丝,柔软着撞进另一个人的眼里。
他变回了人的形态,在最亮的那盏灯下等着。
三个人都熟得很,陶也一点没藏着掖着,还有些兴奋,他想了很多话,都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最后蹦出一句,“哥又来接嫂啦。”
安禹压着他的头来了个盖帽,陶也一下被压的直不起腰来,连连认错,“哎哎错了错了!”
及时认错起了效果,安禹放开了陶也,陶也却与他甩出一米的距离,语气贱兮兮的,“难道我说的不对?”他嘿嘿笑着,“明天见,嫂子。”然后说完一溜烟跑了。
“真是无语。”安禹原地翻个白眼送他走。
宣弈却用手抵着嘴笑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但是笑得很灿烂。
“走吧。”他把手搭在安禹的书包上,揽着他的肩把他揽着走了。
安禹在路上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宣弈今天一天都陪着他,但他还是感觉好久没见过宣弈了。
他侧过脸看着宣弈,他的侧脸很好看,眼睫毛很长,鼻子很挺,但整体的线条又不会太过于锋利,他这样静静看着他走,道边的路灯淡淡的光一颗一颗滑过他的脸庞,无声无息却很安稳,很温柔。
猫形态的宣弈会让他泛起很多宠爱的感情,但如果是宣弈变成人站在他身边,他会感觉很踏实,很有安全感。但无论是猫还是人,只要是宣弈,他那块不饱满的感情形状就能够被填满。
他们错过了很多年,各自心里那块形状都缺失了很多年,但现在正以很美好的方式一点一点弥补回来。
宣弈像是感受到安禹的目光,他偏过头,眼睫颤了颤,那张脸映着柔软的月光,像是在昭示着他什么,他稍稍低了头将自己微凉的唇烙在对方的双唇上。
他的力道很轻,凉寒的晚风绕过他们的脸颊,却捎不走那股热流,月亮被宣弈挡在身后,只有无限从他身上溢出的光。
时间宛如山下的海浪,涌动着,又平息着,但丝毫不会被察觉,安禹闭上了眼,享受着这一个静谧而又恒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