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画作恢复完好,他的手指仅离画作几厘米距离。
乔喻殊及时清醒过来,控制住手朝下放,眸光不明地看向这幅画,手指握紧。
梦里的对话让他耿耿于怀,单是因为他创作出了同系列的两幅画后出现的,对他而言显得不太真切。如果照纪凇所说,他源于创作的那一刻,以意识的形态留存画中,那么多数的画就是饲养他的养料。
他在充盈的养料中逐渐产生灵体,并在自己偶然间创作出的角色上占据了本体。
这样的结果最为真切,却也让乔喻殊开始犹豫是否继续他的本职。
仅仅凭借梦里的简短对话,他不能了解足够的讯息。但能确认的是,不能放任这幅画留在身边!
他目光陡然锐利,揭开画作的手却无比平稳。眼睫垂垂,唇角紧抿。
7月2日,上午10:35分,石岩区某小区阁楼发生大火。
火光熊熊燃烧之下,这栋无人的楼房中缓缓走出一位弓腰咳嗽的男子。
与此同时,他离开后的楼房冒出一阵阵黑烟,朝顶空直冲。
火焰的炽烤转瞬将楼房烧至焦黑,阴沉的天登时透亮,热量一股一股袭来,隔绝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其他人。
楼房远处站着数不清的人,乔喻殊也混迹其中,冷眼旁观这一切。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易燃物和火源都曾沾染过他的温度,而现在,它们一致葬身于漫天的火海之中。
罪魁祸首则隐匿于人群,重新以旁观者的姿首回味着这一切。
乔喻殊知晓,这栋楼房早该在房地产的手上进行改造了。不过房主现在是他,他有权决定这栋房屋的最终归宿。
他身体滚烫,好似带去房屋的火苗残留于身体某处,烧灼着皮肤。灵魂却若凉水浇灌,极度冰凉。
等到黑烟渐渐减少,乔喻殊转身离开人群。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纵容纪凇所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虽不明晰对方出入的规律,但至少不能再给他创造传送的媒介了。所以他才会狠心地将剩下的所有画都带去阁楼,用一把火通通烧尽。
回来的途中,他靠着车窗睡了一小会,没有任何可疑的现象,也并没有出现纪凇的踪影。
他轻呼一口气,下车后疲惫的身躯有些失衡,他朝家的方向走。
地砖上布了些灰潮的痕迹,天边有着要下去的迹象,或许雨水冲刷之下,一切都该有个了解了。
阴天里最后白亮的光终于要散去,取而代之的该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乔喻殊漫无目的的走,眼神空洞。烧去了过往多年岁的画,他的心居然传达了难过的情绪。
好歹是自己的心血与岁月凝结的作品,说没感情才是假的。
他冲动了。
空虚的眼睛缓慢眨了眨,面前出现一个模糊人影。
青白的皮肤,漆黑的发丝遮盖住视线,唇色如鲜血。
几乎一秒时间内,乔喻殊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纪凇。他在心口默道,神色颓然。
“你想做什么。”语气平平淡淡,他已经没精力再和对方玩这些吓人的把戏了,他很累。
纪凇没说话,目光透过帘子似的刘海望着他。
乔喻殊辩识不出他的意思,良久,才听到耳旁声音虚弱。
“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乔喻殊掀起眼皮瞥他一眼。
“对不起。”
未曾设想的话语落下,乔喻殊怔住了,手却比思绪快一步的伸过去。
他动了动手指,还是放下去了。
“现在和我说有什么用?”他不看纪凇。
“我知道没什么用,我也改变不了你的思想。”纪凇低眉,“我只是想再试一次,看我们能不能和好。”
“这么没诚意的话可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知道。”
纪凇正视他:“我本来也没奔着冰释前嫌去的,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光和你在一起罢了。”
“你想杀我,因为我折磨过你。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再去分神的精力去做这种事了,这毫无意义。你也这么认为的对吧。”
乔喻殊缄默,算是应答了他这句话。
纪凇轻笑,继续道:“如你所愿,我很快就要死了。但在最后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朝乔喻殊伸出手。
乔喻殊目光闪烁,没拒绝地把手搭上去。尽管刚搭上去就后悔了,他也没好意思挣脱开对方的手。
两人一路小跑着,朝家的方向跑去。凉风吹拂耳畔,吹乱两人的发丝。
清凉的风裹挟蒸发的水雾,带去潮湿闷热的感受。
他看向纪凇干瘦的背影,绷紧的背肌若隐若现,套在身上的衣物空荡,无一不透露着病恹恹的讯号。
眼角莫名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