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没事了,刚刚是在做梦。”陆暮不知道黎清浅梦见了什么,他只是轻声安慰,随后伸手擦去她眼角流下的眼泪。
黎清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瞧见的还是雕刻精致的床顶,纱幔低垂,遮住了照射进房间的阳光。
我在梦里。
看着眼前的场景,黎清浅在心中念了一句。
还好是在梦里,不是现实。
门口传来推门声,秋蝉端着盆水进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摇晃的水面反射着阳光,屋顶便出现了水波。
黎清浅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但好在她没有糊涂,知道自己在哪,没有乱说话。
陆暮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念念叨叨,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秋蝉递过来的帕子。
沾了水的帕子被放到额头上,凉意带走脑袋透出来的热,黎清浅终于清醒了些。
看着陆暮,好半会儿,她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秋蝉秋霜,我有事情想和殿下说。”她的声音不大,透着一股子虚弱,但因着一开口,几人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于是这声音便还算清晰地传入三人的耳中。
“是。”
待门再次被关上,黎清浅才挣扎着坐起来,她靠着软枕,深吸了一口气,脑袋上的帕子拿走后,热意又爬了上来,只是这回,人没有那么糊涂,没那么迷茫了。
因为秋蝉秋霜离开了,陆暮便将凳子拉得更近了些,他的手上端着药碗,黑乎乎的药汁冒着热气,勺子一圈圈搅着,透过热气是陆暮垂着的双眼,浓密的睫毛遮住部分眼仁,偶尔轻扇。
他说:“昨天见皇帝皇后之前,我就该带你换套衣服的,肯定是因为这个你才会发烧。”陆暮皱着眉,没有抬眼,脸上写满了自责。
“我自己都没想到换衣服的事情,你不要责怪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僵硬,黎清浅看着他,试图说明自己发烧和他没有关系。
毕竟确实也没有关系,怎么能怪他呢。
闻言,陆暮抬了下眼睛,只是很快便将目光收了回去,他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将药碗递到黎清浅的面前:“快喝吧,可能有些苦,喝完这里有蜜饯。”
他显然没有听进去黎清浅的话。
这真是愁坏了黎清浅,她不愿意陆暮这么想,可自己根本不会安慰人,刚刚绞尽脑汁也只能僵硬地说出那么一句——你不要责怪自己。
药汁的味道钻进鼻孔,黎清浅皱了皱眉,随后身子向前倾了些,歪着脑袋去和陆暮对视:“要不你不自责了我再喝。”
陆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最后挤出个笑来:“我没有自责。”
这句话比黎清浅的安慰还要僵硬。
“不可能,你在综艺里被烫了手,不小心打翻盘子都内疚一下午,我可不信你这话。”这点黎清浅很确定,她跟着白疏苒,就算不关注,也没少看关于陆暮的东西。
因为从小一举一动就被摄像机记录,一点错误都可能被大家拿出来审判,这导致陆暮做错一点事情,即使是小事,也会极其内疚,更不用说自己这回生了病。
她撇了撇嘴:“你骗不到我的。”
“要是还是觉得是你的问题,那阿拉丁神灯殿下,就许我一个愿望吧。”
听见这话,陆暮愣了一瞬:“你还看了那个综艺。”
他扯了下嘴角,大约是想起了黎清浅说的那件事情,这回倒是笑的有几分真心:“我没有内疚,阿拉丁。”
阿拉丁神灯的主角叫阿拉丁,神灯就是神灯,住在神灯里的是巨人,或许也可以叫他灯神。
“快喝药吧,待会儿凉了。”
黎清浅看见他的表情,这回没有再继续劝解了,她坐直了身体,接过了那个碗。
嘴唇触碰到汤药,不算太烫,陆暮晾得正好。
黎清浅下意识先尝了口咸淡,苦涩的味道瞬间席卷整根舌头,苦得人舌根都麻了一下,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想念过可以直接吞下去的胶囊。
“很苦吗?大夫说这已经是调整过的了。”陆暮的脸上写着担忧,手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想要扶碗,又搭不上手,最后去拍了拍黎清浅的背,算是帮她顺气。
黎清浅闭着眼将头歪到了一边,苦味在口腔中迟迟不散,她咬着牙,半天才回话。
“没,我就是怕苦,我连苦瓜都不吃的。”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黎清浅双手捧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汤药倒映出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因为眼睛闭得太用力,她的脸都皱了起来。
不苦!一点都不苦!甜的!没味道!
黎清浅在心里暗示自己,好叫自己将这碗药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