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了下:“竟是比我预计的还要小些。”
宫女端着茶碗进来,送到黎清浅的手上,皇后也便垂首,用杯盖刮了刮茶叶,随后轻抿一口。
见此,黎清浅便也低头轻抿。
这茶不知道是什么茶,入口有些苦,不过也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她喝起来除了怕烫皱了眉,在那里小心翼翼地试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如何?”皇后看着她,手中的茶碗还未放下。
皇后的茶似乎有些不同,黎清浅瞥见一眼,只能判断出那不是茶叶。
皇帝也看着这边,在等她回答。
于是黎清浅眨了眨眼,碗中的茶叶慢悠悠沉下去,她垂着眸,似是在认真感受,思索几秒才回答到:“回娘娘的话,民女从前并未喝过茶,不懂好不好,只觉得泛着点苦,却是能接受的苦。”说罢,她笑起来,显得有些拘谨却是真诚。
陆暮此时已经缓过来,看着场上的情况,他倒也不傻。
皇帝并未相信黎清浅先前的解释,即使根据查出的结果来看,纪朝的背景并没有问题,可今夜的小聪明,包括回答出那些植物的名字,这种种事情都在说明,纪朝的认知和身份完全不匹配。
这碗茶便是在试探。
看黎清浅会怎么喝茶,会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陆暮低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屋内人的视线便全都望了去。
“是啊,天天在那念叨,白水就行,白水就行,弄得我院子里的茶到现在还没怎么喝。”
意识到陆暮在帮自己,黎清浅瘪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耳朵,顺着他的话开口:“喝茶睡不着嘛,而且我喝水很急,也不喜欢喝热水。”
“这是为什么?冬日里也不喜欢吗?”陆晚的话接得很快,她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两只眼睛眨巴眨巴,一身褪红色的衣裳随意地在榻上铺开,暗纹随着她的动作若影若现,腰间却是坠着一柄刀刃形状的玉坠,倒是新奇。
黎清浅看过去,对着这张脸,她总莫名其妙地放松一些,顿时笑起来,还不自觉轻歪了下脑袋:“对啊,习惯了,就觉得热水喇嗓子,还是凉水喝起来舒适一些。”
对方很捧场,大约也是没多想,便继续问:“习惯了?为什么?以前也不喝吗?”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好了,黎清浅不讲述一番“逃难”经历都有些说不过去。
“没得喝,先前条件不允许,有水就不错了,后来到了奶奶家,总忙着做事,一碗热水经常凉了才想起来喝。”说罢,她垂下眸,说起这些,嘴角的笑意似乎都泛起苦涩来。
陆晚啊了一声,自觉有些尴尬,皇后也就帮忙把话题岔开来,没叫陆晚再问下去。
皇帝皇后想要知道黎清浅有没有说谎,看行为与话语是否匹配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就是可惜,黎清浅在行为上并没有刻意演绎,自己是什么样几乎就是什么样,她的回答又真假参半,难以分辨。
皇帝就算想去查,得到也只有——纪朝确实更爱喝白水。
这说谎方式是黎清浅长期骗人总结的经验,从来没被发现过。
......
“黎清浅。”
“嗯?”
因着夜深了,皇帝皇后并没有拉着两人聊太久,只简单地聊了几句家常,又表达了对纪朝今夜顺利解决利西亚刁难的赞赏。
虽说期间还挖了一点小坑,但也算是顺利渡过。
此时两人站在朝霞院的门口,陆暮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虽然可能有些不礼貌,可我还是想问。”陆暮站得笔直,面上有些犹豫,他似乎是在紧张,甚至黎清浅还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期待。
她微微歪了下脑袋:“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十五?”
闻言,陆暮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黎清浅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真的,不过加起来的话,我应该还有......”
黎清浅抬眼向上看,今夜没有月亮,黝黑的夜空缀满星光,她表情认真,似在思考,几秒后挑了下眉,将右手伸到陆暮的面前。
“三个半月,以我活着的时间来看,我还有三个半月满十五,当然,现实里还有四个半月才满十五,毕竟我们快在梦里待一个月了。”
她身上的斗篷随着动作摇晃,灰尘沾染了原本漂亮的颜色,斗篷底部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陆暮看着她的手指,半天没有出声,倒是黎清浅,像是没有发觉陆暮的愣神,自顾自地说着:“现实里是三月五号,你的生日,我知道。”
“白疏苒,也就是我的发小,和陆晚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她是你的粉丝,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她还在对天发誓,以后一定要去看你的演唱会,所以我很确定。”
说罢,她顿了一下:“现在能说昨天吗?”
黎清浅此时收回了手,环胸抱臂,莫名瞧起来有些神气,提起自己的朋友,她似乎活泼了些,这么看来,倒是有几分十五岁的模样,不像个小大人了。
陆暮低头轻笑一声,在心中暗骂自己傻。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大。”他只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笑容里似乎藏着其他的情绪,可是黎清浅再看不出来了。
“好啦,现在也很晚来,早些休息吧,明日再喊府医来瞧瞧,晚安。”陆暮摆了摆手,也不打算多问了。
见此,黎清浅也没再纠结。
今日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是该休息了。
“好梦。”她说。
回到房间,黎清浅梳洗完先是在床上滚了几圈,她只全身都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一时也少了大半。
今晚上一定睡得很香。她想。就是总觉得脸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