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东西都倾泻而出。我变成一个空壳。紧闭。
夏蝉掉落的壳,挂在秋风里,浅浅地空响。
秋蝉寒鸣,死去。
她恨恨地瞪我,尖叫,哭泣。“我恨你!兄长饶不了你的!他不会饶你的!”
我歪了歪头。恨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窦将军在外面,我知道。
“可是,大将军在外面呀!”我静静动唇。
她猛怔一下,又叫闹开来。″阿兄快救阿琦!他强迫我!他欺负阿琦!”
寺人侍婢垂首敛目,远远站着,无人接近。
我扶了扶额,头又隐隐疼起来。
闹到最凶时,大将军快步进来,冷喝。“跪下,向主上赔礼!”
她也只是愣了片刻,继续哭闹。“阿琦不愿嫁,阿兄逼阿琦嫁!如今又不帮阿琦,由着外人欺负!来人!叫太主!叫我母亲来!母亲会为阿琦作主!”
动静闹得很大,闹到最后,窦将军下令,将窦昭仪禁足十日。
太主心急火燎地跑来,也没让大将军松口。
我一声没吭,目光淡薄。
那之后,窦昭仪再不吵不闹,板着脸,一副不屑一顾。
我也只在合房日,去找她。
霜降,处处凉。
梧叶飘黄。
我抱着她们打滚。翻来覆去,春意浸透衣裳,揉碎枯黄。
我每天都刻木模。
油烟墨粘在磨平的木板上。
刻刀慢移,木屑掉落,长短不同的线条,刻出乌的背,翼,尾。
我好久沒上朝了。
大将军只拿来诏书,叫我盖印。
发生什么事,下了什么令,我一概不知。
黎少傅与其子谋反,臣深查,查出所涉者三百余人。请陛下下诏,处决。
窦将军淡声,寥寥两三语。
诏书已经写好,工工整整数行字。
我也仅迟疑一瞬,默默地拿起玉玺,落在帛书上。尽管,他是我最近的宗亲。
数百人头落地。
再后来,张太傅跪地不起,一力请辞。
我冰封的表情,出现些许动容。
“太傅,不要走呀!还要跟你,多说说元佑世子的事呢!”
他定眸,眼光波澜翻覆,许久,慢慢沉宁。
太傅留了下来,但卸去其他职务,只保留了闲职。他不再对朝中之事,发一言一语。
一切,安静,单调。
梧桐,又是一树空枝。
剑甲摩擦的声音,窦家两兄弟巡逻经过,俯首对我行揖。
我望向他处,他们目光随我挪移。
我轻轻回眸,他们猝然低头,掩下眸底一抹艳慕。
我继续走,好像无事发生。
“……窦氏一门,男子朗朗如日月,女子奕奕似珠玉。帝与大将军同卧起,如夫妇无异……帝又与大将军从弟有私,窦祟远,窦祟瀛二人,恩宠日盛。
“帝益不加节制,行事荒诞。国事尽托大将军。国人只识大将军,不知国有君也。”
——《隗书,岱,思帝本纪》
所有人都在等待,都在观望。
始终,窦昭仪肚子不见动静。
一点变化没有。
(待续)
(2024年12月8日13:18独发晋#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