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黑夜,我又一次,大声呼唤着深/处的他。
黑色的鸟。
黑色的野兽。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他从高耸的屋檐,向下俯视我。
他从头到脚泛着淡淡寒光,像套了重鳞羽似的盔甲。一身线条,更强悍,更醒目。
"陛下,要上来吗?"和他对上眸,他朝我轻抬下巴。
"要!”我从无犹豫。
他轻笑一声,手臂往下一揽。我脚底一飘,好像被风托起。
呼吸之间,只在方寸。
“乌衣郎!″我抱住他胳膊,把自己贴上去,紧紧地,听着自己的心跳,"我做到了!"
他弯了弯唇,又或者,只是龇了龇牙。
"很好。对陛下来说,做得够好了!"
他的眸子,隐隐闪着幽绿。
我抱住他,把脑袋歪在他肩窝里。
雨幕在我们头顶分开,落到两边,像化开的云气,吹散的涟漪。
我只觉,漫天遍地的火热。
“我可以的!我可以,做更多!"我两眼巴巴看他,紧张又期待。
"够了,陛下,"他嘴边划过一丝笑,极浅,极轻,像暗夜里一掠而过的蝠影,“足够了!”
下方,响起铁甲碰击的铮鸣。
心里倏地一紧,我俯望一眼。
一支黑盔黑甲的军队,整齐地排列。
铁甲,红缨,红巾,黑红相间的玄鸟绣纹。
铁燕卫。一双双肃默的眼神,整装待发的模样。
“乌衣郎要走?"我心里发虚,发慌,声音战战抖抖,“要走吗?"
“该回去了!"他指腹抚过我眉梢,声音夹着一抺暗哑,咬重了末尾二字,"去我的棘城!”
“乌衣郎!不是没饱吗?还有,还有很多!”我茫然然,慌失失,不知说些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
“这里没新鲜的——没什么好吃了!”
痛楚来得又快又猛,我搂紧他的脖子。“不要!不要!”
“好了,陛下!”他沉了沉声。
悲伤扼住咽喉,像一只手,一根鱼刺。
"带我去!带我去!"面上,两行水光滑落。
他看看我,不置可否,眉眼间,慢慢浮出一道冷嘲。
冷雨,一丝一丝渗进身体,在心底,郁积成团。雾蒙蒙,沉甸甸。
我紧抿唇瓣,忍住不哭,眼眸水光潋滟。
他眸光定在我脸上,幽幽,森森。
手指贴紧我的颊,自上而下,带一丝轻佻,一丝促狭。
“我给陛下,一份谢礼!陛下会活到——死为止!”
我睁着无知的双眼,呆痴痴看他。
“活到,正当死时!”他语气平常,却
让我毛骨悚然。
“正当……很久吗?”
“久吗?久吧……”他戏谑地笑笑,一手按在我的颈后。
身体的重量压/上来。
红唇被粗/暴地摄住。如火烈烈。
我的身体软/下。
雨时密时疏,下了一夜。我眼里挂着雾水,潮气浸到心里。
睡去醒来,醒来又睡去,再碰不到,梦的边缘。
荷花败了,桂花又开。
一夜之间,雨打桂落,满地碎金。
高高的树上,蝉鸣和桂花一样枯凋。
菊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宫苑从不缺美丽的花。
美人的帛画不间断地送入深宫,在几上铺开,垂到膝头,延到地面。
(待续)
(2024年12月2日11:00独发晋#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