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我不要等!”我不容分说。
窦将军侧了下头,与他们互换一下眼神,嗓音幽幽沉沉。
“太史令,替主上拟诏!”
太史令无可奈何地离座,走上来,他的身影稍微遮挡了我的视线,只一刹,窦将军如猛虎跃起,腾身跳上台阶,扣住我的手腕。
箍着我的手强劲有力,虽然,他并未用力。
刀被夺去,望着空空的双手,我一脸惘惘。
“你骗我!骗我!”我跌坐在龙榻上,委屈地大叫,大哭。
他们冷眼望着我哭闹,越发沉默冷峻。
“散朝!扶主上回寝殿!”
“不!”我试图抗挣,就像秋风里四脚朝天还在乱动的寒蝉,“不回去!”
他们向我下拜,异口同声。“恭送陛下!陛下万年!”
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擦去脸上的泪水,鼓起眼珠死瞪着他。“沒有刀,我还可以死!我可以……跳河!跳湖!”
他目光锁着我,深沉幽暗的眸子,滋生出点点星火。
我看不到别人,听不到别的声音。
脑中乱轰轰的,像天空飞过的乌群,像海面掀起的黑色巨浪。
“绳子!都可以!要死,我都可以!”我一边笑一边哭。
一边惨笑,一边痛哭。
寒蝉抱着枯叶,发出空空的哀号。
他藏在瞳眸深处的情绪,像冻住似的,一寸一寸凝结,眼见着,又一寸寸龟裂。
“太史令,拟诏!”声音清冷中透着沙哑,带一分撕裂的颤音。
散朝后,太傅等人和窦将军一起留在议殿【议政殿】。
大将军很久才回来。
他的眼神漆黑幽邃,深处藏着一抹阴霾。
靠过来,声音缓沉,微微涩哑。
“阿硕!再不能,不要——这样了!”
“嗯,不会了!”我乖巧地点头。
窗外,暮色深浓,赤朱丹彤。
转眼,一帘夜色。
我踩着垂地的檐影,一步一步,走在悠长的黑暗里。
″我做到了!”我对着夜色浓处,喊了一声又一声,“乌衣郎!我做到了!”
笑一声,哭一声,滴滴答答,打落在夜的底层。
新妇昏服,即日起,由朱红改鹅冠红。
元佑世子追谥武,追加封号“武毅将军”。
敕封邑——棘城,以便世人祭祀供奉。
他们把诏书拟好,念给我听,我一个傻子,听不出分亳差别。
大将军,终是骗了我。
(待续)
(2024年11月27日20:01独发晋#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