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模糊。
一股力道钳住我乱动的手。
几条灰影笼罩了我,他们的脸,一半融进背后的黑暗。
"大殿下,真美……″
“好白,……″
越来越重的阴影撕/扯着我。
暴/露出的躯/体苍白而扭/曲。
“大殿下,比最美的女娘还美……″
挣扎着坐起,满头冷汗涔涔。
眼前若明若暗,我呆滞地听着窗外鸟声啁啾。
脑中影像,碎片般闪过。
我躺在凉凉的地上,像被啃/完丢弃的果核。轻轻侧过头,想分辨外面的鸟鸣,却只听见耳畔,一片野/兽咻/咻。
“大殿下!大殿下!……″
曙光渐起。望一眼躺在身边的人,昨夜的记忆冲/击着身心,我屈/辱地咬住下唇。
重重帷慢牵起,挂在金钩上。带询带着几个宫婢,端着铜盆,手持面巾进来。
太子妃缓慢起身,无视我恼恨的视线,不慌不忙地梳洗。
我看见她,好像在看着又一个噩梦。
"你还不走!"我忍无可忍。
她回眸,嘴角噙着道冷笑。"太子莫急,妾身马上就走。
"今晚,再见吧。"
掷下一语,她悠悠转身。我气得咬牙,使劲捶打被褥。
常询视线朝下,轻步挨近床边:"请殿下梳洗!"
“梳什么洗!我要沐浴!我要洗干净!"
“是!"
我先伸入一只脚,再一步步滑入池中,从脚到肩包在温热的水里,不留一丝空隙,好像被乌衣郎炙/烈拥抱的感觉。
为什么只在梦中,不能在白日,人前抱我?
轻若/无骨的身/躯在水中舒展,好像水莲雪白的根/须随波逐流。′
一想竟被那样的女子强迫,我觉得自己像埋进淤泥的白藕,浑身上下都受到污/染。
她哪点像女子!她就——不是个女子!
愤怒如同心头吹起的大风,刮得我好一阵颤抖。
我狠狠拍打面前的水,激起一阵水花。
气人,气死人了!
拍着拍着,我牙关咬紧又放松。
多可气!又多可笑!
意料不到的笑声从口中滑出。破碎,飞溅。
我不自禁笑了起来,先是干巴巴地轻笑,而后越笑越大声。
她多么可气!我又多可笑,多没用啊!
一边怒一边笑,激动过后,如浮云散尽的秋夜,只影凄清,心绪怅惘。
我的用处,除了这张脸,就只有——生孩子。
仿佛慰藉一般,父皇的赏赐源源不断送进东宫。
珠宝玉器摆满案几,我翻开礼盒,随意把玩。一个不留意,一枚嵌红镶绿的大金珠滚了下来。
看它滴溜溜在地上转,我心绪一动。
黑暗中耀动的银铃,一霎掠过眼前。
常询弯腰,飞快地捡起金珠,放回盒内。我的视线仍紧粘着金珠。"常询。”
“在。″
"宫里有脚上挂铃铛的舞吗?"
常询神色稍顿,张口欲答,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碎步。一个小寺人【注,内侍】入内,恭身禀报。"太子,张太傅来了,说……太子病好了,该继续课业。″
我面部霎时僵硬,气忿忿往榻上一歪。"他们就想我生孩子,还要我学什么!″
“太子莫恼,不舒服就不学,不学!呵!"
常询趋前,轻轻抚了抚我后背。
“太子今日不适,课业延后。”
“是。”小寺人缓步退出。
常询趴到榻边,细声细气:
“太傅走了,太子,起来吧。″
我气息稍平,常询凑到耳旁,轻轻道:
"太子,说起脚铃舞,有南蛮的银铃舞,和胡人的铜铃舞,但——陛下不喜欢,所以宫中无此类——没有这种舞乐。”
我眉头微皱,扫他一眼,目光悻悻。
“你怎么知道?"
他嘿嘿一笑:"小人多少也得懂点,才好在太子身边侍奉呀!″
“那个……″他话锋一转,“虽说没有脚铃舞,但宫中有铃舞,和脚鼓舞啊!分开跳的,也差不多!″
他的话,勾起我的好奇。“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