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一套一套,实操经验零,说的便是洛魂在笛乐方面的能耐。
不过小姑娘还是善解人意的,也没再多问这方面的事,牢牢记着那点要领,便一本正经地攥着洛魂送的那杆竹笛开始了吹奏。
甫一开始自然是不成曲调的,小姑娘吹得乱成一团。吹了几声之后,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看向洛魂,小脸也涨得通红。
可洛魂是什么人?
把冷脸写进基因里的怪胎。
他自然是不会去取笑二丫,一来二人半斤八两,二是他没那种兴趣,三来二丫第一次吹笛子吹得不好太正常不过了。要是她能吹出一曲天籁,那洛魂该仔细想想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了。
眼见哥哥并未取笑,甚至还用他手中的竹笛朝自己虚虚抬举,示意自己继续,小姑娘也便放下心来,再一次尝试吹奏竹笛。
虽说她的确不懂音律的基本要素,但哼歌总是会一点的。山野乡村,从来不缺一些不知名的乡间小调,只要能知道拍子,把握好送气的节奏,那便能吹出三分神韵。若在此间把握好按孔的位置与节奏,又能有个七八分模样。最后勤加练习,加一点微不足道的天赋,总能有个令人满意的成果。
而二丫,她的天赋,似乎远超微不足道这个词汇的含义。
她的悟性真的很高,自己一个人摸着笛子,便能在一个多时辰的练习中,逐渐把控好一曲小调的音阶与音量,高低音错落,高低声起伏,很快便能完整地吹完一整个小节。
小姑娘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炫耀般地在洛魂面前完整地吹上一曲,虽然还存在不少走音以及气息不足的瑕疵,但完成度已经很让人满意了——要知道,她还只是第一天接触笛子这种乐器。
而洛魂也很是捧场,每当小姑娘吹奏玩一节,满脸写着求夸的表情,他也适时地无声鼓掌,让她看见他的肯定。于是,小姑娘便能更努力地自我训练、自我总结,以求能将这笛子演奏地更尽善尽美。
二丫真的喜欢笛子吗?
其实也不尽然。她吹笛子,更多是因为这是洛魂“教”她的,或许的确有天赋,但她对于笛子,并非是初见便热爱上的。声乐是哥哥教的,笛子是哥哥做的,吹笛子吹得好,能得到哥哥的褒奖,所以要更努力把笛子吹好——这便是小姑娘当前朴素的想法。
而洛魂真的喜欢听笛乐吗?
倒也并非如此。他将二丫引到这条路上,并且还亲身教导、给予鼓励,并不是因为自己对音律没有天赋而培养一个继承人。就像他之前说的,他不愿教二丫自己那看不见未来的剑,但又想让二丫在这路上能有事可做、有东西作为寄托,所以选择了自己陌生又熟悉的笛子。
因此,二人的一唱一和,说到底皆是自以为是的相互成全。正因双方都不抵触,所以这样的相处模式,还能维持着其乐融融的场面。
到后面,二丫甚至能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音调也越来越准。那些风格质朴而又直截了当的乡间短调,有着直击人心的强大力量,配合着二丫愈发熟练的指法,便是一曲热烈奔放的光辉曲调。
于是,洛魂提起了剑,一撩一挂,把剑舞得虎虎生风。
二丫都有些看呆了,许久没出过错的音阶,也不小心错了一个音。到最后,她放下了竹笛,撑着脑袋,安静地看起了这场剑舞。
那把玄色的剑,冷而厉,明明也不见什么狰狞,但剑锋的寒光偏偏给人以森冷的寒意。可在他手中,又成了绕指柔,随臂挥舞,软得像舞女挥动的水袖,柔软之中,自有坚定而不可破的力量。
洛魂的剑如此,人亦如此。他的脚步,他的技法,处处都诠释着力与美恰好好处的结合。劈砍刚硬,是汹涌的怒海狂涛;回落柔软,是平静的暗流涌动。快速出剑所撩起的剑光,是此间无坚不摧的寒芒。
因无情而坚,因无情而利,他的剑,是为一往无前的攻杀而舞,寒光四溅,杀意凛然。
似乎到了这时,二丫才隐隐明白哥哥为何不让她学他的剑。她的确不懂剑,但在受黑锦影响之后,她的灵觉已经远超常人,能感受到那剑的森冷寒意,四起的凛然杀意几乎要将人压迫到窒息。
可哥哥他为何会修成这样的剑?他明明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才对!
剑落回拢,洛魂平静地看向二丫,后者却因过甚的灵觉,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在这冬日额间还冒起了冷汗。
洛魂似有所感,归剑入鞘,于是那玄黑的剑便在花纹怒张的剑鞘中隐去了所有的锋芒与寒光,变作一件华贵的饰品,持于手中,倒像是那些卖弄装扮的世家公子哥。
“明白了吧。”
这是陈述句。
二丫喉头吞咽了一下,老实道:“明白了。”
“学剑,找老剑神。想学其他的,也找老剑神,他知道什么会更适合你。”
洛魂又强调了一遍基本原则,但他似乎忘了,先前他还反问过二丫老剑神凭何帮她,现在倒似乎觉得老剑神成了那许愿池里的王八,有求必应。
“我知道了。”二丫低声道。
尔后,洛魂席地而坐,开始静心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