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这位圣临宗主的离去,松桥镇如凝阴云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司无琰的压迫之强,无异于山峦倾覆压身,此等情景,喘气都成了奢望。以一己之力,压制在场或明或暗的所有人,也不免让人感叹圣临宗的强势。
当然,感触更甚的自然是暗处的那些人。他们虽然并未出面,但受到的压制却是实实在在的,甚至弱些的修者出现了灵台亏损。这显然是一种警告,圣临宗主已经发现并且知道他们的身份,没有被一同当场处决,大抵是因为他们并未直接出手杀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便安全了,日后真正涉及到宗门上的清算,才是更大麻烦的开端。
圣临宗的报复,比想象中的更猛烈。
宗门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难言。
……
偏僻林间。
司无琰随手丢下了洛魂,放下了哭得颇具梨花带雨美感的奏,温声道:“哭什么,多难看,有师父在这儿呢。”
话语温柔细腻,倾绝容颜上挂着淡淡温意的笑,此刻身为奏师父的司无琰,与那冷面对外、气度斐然的圣临宗主判若两人。
“师父,徒儿错了,甘愿受罚。可……可是……”
奏跪在司无琰身前,仰头巴巴地望着她,泪水蓄满眼眶,似乎再多一些,便能自眼角决堤而下,把那残存的泪痕冲刷得更清晰几分。
“要我先救这小子?”
司无琰反问。
“嗯嗯!”
奏重重点头,眼中全是祈求与希冀,惹人生怜。她道:“相信师父也看到了,他是为了我……”
“不,我不曾看见。”司无琰在奏期期艾艾说着的时候,否定了她的话语,“我的禁制在你遭逢巨大创伤时才会引动,由此我才感应传送而来。先前的,我一概不知。”
“那他也的确是为了救我……”
“你呀你,就不顾顾自己。若我不曾及时赶到把你的秘典镇压下去,依你伤势,怕是撑不到秘典维系时间你便要先他一步走了。”
司无琰蹲在她身前,柔软的指腹为她拭去了泪痕,也似乎拭去了她心中的伤痛。
奏捂住了那温意如初的手,心中暖波荡漾,道:“师父,徒儿现而无甚伤病,还是先看看洛魂吧。”
“三句不离洛魂,你对他倒是关切。”司无琰语气颇为别扭,像是有些愠怒,却又无可奈何,“我先前给你止过疼你便真以为没事了?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把你的伤势处理好之后再论其他。”
后半句话,司无琰也便严厉了起来,显然是没有给奏反驳的余地。她虽对她溺爱,但也不至于不分轻重缓急,在她眼里,自然是徒儿的安危大于其他,洛魂如何,并非现下该考虑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闭目,凝神,敛气,先梳理梳理内气。”
……
治伤,自白日到夤夜,方才把奏调理到完全状态,甚至境界也有所精进。而洛魂则是简单把他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塞了两粒丹药,司无琰便弃之不理了。
现下,林间空地,司无琰端坐在蒲团上,而奏不见寻常的恣意娇纵,乖巧服侍一旁。至于洛魂,自然是没什么好的待遇,依然未醒,躺在一旁昏睡。
是夜,将近一年未见的师徒二人便开始了秉烛夜谈。
说是交谈,也不过是奏把出离宗门之后的境况与她说了一遍,而司无琰则是安静听着,顺手理起了她那依然不太规矩的头发。
小姑娘本打算像故事里饱经沧桑之人那般,把一切过往,不论是喜是怒、是哀是愁的故事,都能付之云淡风轻的口吻。但在师父面前,终归还是没能太成熟,本意是轻描淡写的一笔,最后还是渲染成了浓墨重彩。
于是,司无琰便也得知了她主观视角下的经历。关于这位圣女殿下的江湖历险,大致的故事脉络,她从门人的汇报里是知晓的,但对于种种细节自然不甚了解,如今倒也明了,洛魂此人有趣得很。
故事末了,奏还小声问上了一句,她从宗门离开,是不是本就有师父的默许?
司无琰只是抚着她方为奏绾好的发,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调侃于她,离宗这般之久,绾发手法竟还如此糟糕。
小姑娘当场便不乐意了,申辩着自己绾发可比从前好太多了,这是洛魂替她梳的,难看也怪不得她。
司无琰的笑定格在了这一刻,手中不稳,拔下了无辜的青丝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