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父亲,已隔一世,其中漫长的苦痛滋味,洛清棠清晰如昨。前世与父亲最后一面,父亲正被刑部的官兵押走,父亲见她惶恐,安慰道:“棠姐儿莫怕,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你照顾好你母亲。”清棠相信父亲,原也以为父亲很快便会回来,点头与父亲说“好”,哪知竟是诀别。
清棠正想下车去见父亲,只见父亲忽朝她这边看来,不过一眼,父亲别开目光,继续快步朝秦六爷的马车走去。
清棠回过神来,此时不是她感情用事的时候,眼下父亲的困境还未解,她须得收敛情绪,尽绵薄之力,为父亲排忧解难。
洛清棠放下帘子,自袖中取出帕子沾了沾眼角,然后面色恢复如常,平静沉着,等着护卫将马车赶进庄内。
前头马车上的秦沐听许成说洛二老爷从庄内出来了,忙下车去。刚好洛康走到了车前,见他下车来,忙拱手道:“惊扰秦大人屈驾远道而来,下官心中惭愧,感佩之至。”
秦沐还礼道:“洛大人言重了。你我家族有缘,姻亲之谊,义理当先,且林二太太的恩情,子川岂敢忘记。洛大人相邀,我愿尽绵薄之力。”
洛康听了一怔,秦沐若是因为洛家与秦家的姻亲关系来相助,他自是十分感激,但林二太太的恩情又是怎么回事?
张管事欲言又止,因为在田庄外头可不是说事的地方。
秦沐看出洛康并不知道洛清棠于他有恩,于是说道:“洛大人,我们先进庄内再说吧。”
洛康会意,忙请秦沐走进庄内。
三辆马车也一前一后驶进了庄内。
马车停稳了,曲嬷嬷掀开了帘子先下去,摆上了马凳,洛清棠由水纹扶着下车。只见父亲请秦六爷进屋,似是挂心于她,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下了车,便对她微点了点头,见秦六爷也回头看,父亲忙转回头去,再次请秦六爷进屋。于是二人进了花厅。
洛清棠心想她一个闺中女子贸然进屋与父亲、秦六爷一起议事,父亲或许不喜,既然已经把秦六爷请来了,秦六爷应当会替父亲解决难题。母亲身怀六甲,眼下不知如何,她更想去看看母亲。
于是洛清棠将桑保元叫过来,说道:“桑先生,我不便进去,有何事,还请桑先生与我说一声。”
桑保元拱手说:“三小姐放心,六爷既来了,自是会帮洛大人把那事给处理妥当了。”
洛清棠点头,正要往内宅走去,只见盛妈妈从侧门走了出来,唤道:“三小姐。”
洛清棠走了过去,“妈妈。”
盛妈妈笑吟吟地跟她行礼,说道:“夫人知道你也来了,吩咐我赶紧出来迎你进去。”
洛清棠微笑着点头,带着水纹、宋妈妈与盛妈妈由侧门往内宅走去。
跨过垂花门,洛清棠只见母亲站在门前廊下,身穿青莲色绣云水纹的袄裙,小腹微微隆起,翘首以盼,见到清棠,面上顿时绽开笑容来,欣喜唤道:“棠姐儿。”
洛清棠泪盈于眶,“母亲。”唤着,她急步过去,上了台阶,展开双手便抱住了母亲,哽咽说道:“母亲,我好想你。”
母亲身上的锦袄面微冷,可母亲却是温暖、馨香的,正是洛清棠十分怀念的气息。而母亲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好孩子,乖,母亲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