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生出的情愫如春日里疯长的藤蔓,缠绕着他,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努力抑制心中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
他记事起,阿娘怀中就已经抱着这个,说是河边捡来的小女娃了,不单是青梅竹马之情,她还是他护着长大的妹妹啊!
从她牙牙学语,抱在怀里,牵在掌心,夜寝一室,日行一处,垂髫逗乐,初葵惊慌,她信他敬他、爱他,他们早是情逾骨肉。
他做不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然而越是克制,那股情感就越是强烈。
就像现在,阮舒窈主动坐他腿上。
“在想什么,这样出神?”她离沈毅之很近,口齿间萦绕鲜果独有的香甜,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男子喉结滚动,身躯猛然一震,快速捏住她轻触自己脖颈的小手。
她穿得单薄,微凉指尖在沈毅之掌心挣扎。
记得那日山中遇雨,雨水沁透衣裳,妹妹已是玲珑身段,还懵懂问他,哥哥衣裳里的是什么?沈毅之血气方刚少年儿郎,霎时臊不过,背过身去,山雨欲摧,崩于一弦,阮舒窈不依不饶扯他耳垂,指尖无意触到他脖颈。山洞中,雨越避越湿,初偿禁果后累她数日下不得床,阮舒窈亦知晓,哥哥的脖颈轻易碰不得。
“有点冷。”她还在故意往怀里挤。
沈毅之单手抱起她,随即解开腰封,她光着腿。
稍微走动她就受不住,沈毅之只能放慢步子迁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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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皇宫。
阮舒窈持天子令,执掌乾坤。
首要剥夺乐华长公主的封号,暂时收押天牢,降王思妍、惠子二人为粗使女婢,派到浣衣局当差。
奉天殿上,太傅请求告老还乡,然他挑唆公主称帝,再无全身而退之可能,遂撞柱而亡。
一道道圣旨下来,朝野哗然。
“这样下去,北国迟早要被姓沈的翻了天。”绯色官服的中年气冲冲上了马车。
“她拿北国的银子,去养金乌城的私兵,圣上怎么忍她如此?”马车驶过寺辅街,车内坐着两个身着常服的门客。
天色愈暗,门客到酒楼听曲,叫了戏子作陪,暖香盈袖,嗓音大了起来:“知道的是派遣使臣犒赏金乌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让沈慕时,去金乌城建国呢!”
“她可真是个奇女子。”不必说名字,天下人也知她是谁。
“沈慕时不是死了吗?”两个戏子面色诧异。
门客哈哈笑了起来,趁机摸了戏子一把,凑近道:“桓城之战,震天雷没有轰死他。”
“怎么可能?”
震天雷的威力可开山融铁,怎么可能会没有轰死他。
“神兵天将,听说过吧,他被一个神兵天将给救了,现在恢复得差不多,圣上已赦免他假死欺君之罪,赐沈家世代免死金牌,和前所未有的功勋名利。这个时候,谁不想跟沈家攀上点关系?”
酒水斟满杯盏,女子坐回软榻时,面前已换做几个青年面孔,谈笑间,语调轻佻起来:“说句不该当的话,她这哪是赏赐,分明是给金乌城下聘呢!”
几人兴致勃勃,揣测道:“你是说,她和金乌城城主?”
青年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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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沈毅之有些嗜睡,玉玺盖章之事,也由阮舒窈一人来管。
对于那些弹劾她的奏章,阮舒窈统统不予理会。
这日主母赵氏,沈慕时,沈初冉、崔颢四人,入宫谢恩。
“事情办得很好。”她轻声说道:“多亏兄长亲去金乌城走这一遭。”
此去金乌城,明面上是嘉赏援军之情,实际是商议应对未知海外强敌的方法。
沈慕时出列:“城主深明大义,已答应与我们结盟。”
结盟之事,本就在阮舒窈意料之中:“海上没有寻到长鱼孑和千夜的尸首,他们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一定要加强关卡排查,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崔颢目光崇敬地看着她,身侧沈慕时却迟迟没有答话。
感受到几人莫名紧张,沈慕时这才咬牙领命,道了句好。
军中传出流言蜚语,说长鱼孑和千夜,就是从阮舒窈手上放跑的。
这些话自然也传进了阮舒窈耳朵里,她势必要揪出幕后惹是生非之人,非得好好惩治不可。
转眼过了响午,阮舒窈留她们在宫中用膳。
赵氏担心她风头太盛,月满则亏,试探问她:“可要回沈府住些时日?”
“年后再说罢!”她尽力放轻声音,却还是透着一股子威严。
国孝三年,沈毅之不能直接封她做皇后,她在宫中确实不便。
谢友亮提出,让圣上封她做神女,她便可名正言顺住在宫中,朝臣虽有微词,可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圣上患有失魂症的事,目前只有谢友亮,董鹤年,阮舒窈和圣上本人知晓,董鹤年钻研出了些门道,沈毅之也很配合,一切看上去,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午膳没吃几口,内侍慌慌张张赶来。
“神女。”快步走到她身侧,挡掌耳语道:“圣上他,命人把惠子,从浣衣局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