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谨记。”王宗瑞脸上笑容和煦,眼里却闪着刁滑精光。
远处几个小黄门见殿下启步,颠着身板急匆匆跑来跟上。
王宗瑞确是去见公主,也未再与阮舒窈叙话,假山下别过。
*
汉白玉石堆砌的台基上,琉璃重檐庑顶,巍峨磅礴。
披星殿内雕梁画栋,每根柱子都刻着回旋盘绕的金龙,气势雄伟,大殿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倒映着水晶珠光,空灵虚幻,金碧辉煌。
两侧大臣遥望招呼,恭敬有礼无人喧哗。
沈慕时侧过脸轻轻看她一眼,女郎双鬓细长的发丝衬得清纯妍容多了几分无辜妩媚,淡然双眸中看不出半点情绪,明媚温婉,莫名惹眼。
她抬眸正撞上沈慕时的视线,一双水灵眼眸好似会说话,莞尔笑颜略显腼腆。
沈慕时微微点头,正要小声嘱咐几句,进来两个内侍通禀:“乐华公主驾到。”
殿内视线集中到殿外行来的公主身上,冷艳容貌好似墨莲绽放,通身清贵洒脱的气派与那抹慵散疏狂相得益彰。
相较之下,公主身后的女子纵然出众,却并未盖过公主华容。
女子一袭翠烟色秀裙随在公主身后,仪表姿态极为端庄,眸光落在公主身上,虽未直视,但眼里的崇慕之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乐华与那女子行过时,先后往阮舒窈这边量了一眼,动作轻敛,几近微不可查。
她就是王思妍吧!
微不可查的一眼对视,阮舒窈凭直觉这般认为。
眼看开宴的时辰就要到了,皇子殿下还未露面,有些坐不住的大臣频频往殿外张望。
不多时,管弦乐起,传来内监细长洪亮的声音:“皇子殿下驾到。”
“皇子殿下驾到。”
偌大的披星殿霎时变得异常肃穆,朝臣内眷纷纷起身行参拜。
男子伟岸身躯视瞻不凡,一双玄锦鞶靴稳稳迈入殿中,灯引斑斓散落一地锦瑟,气势威严。
抑着渊渟岳峙之姿稳步行来,男子压低眉心,转身倚坐高台,那双投过来的剑眸轻轻一扫,便让人从心底生出无限敬畏。
免礼后朝臣内眷相继落座。
吉时到,头戴神翎的巫师大祭司,献上六畜五谷祭神。
今岁贺词由皇子殿下亲自传诵,莹白如玉的俊脸上,似有宝光流转,令人不敢直视。
“愿四海之内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祷告天神,分发祝酒,臣子在大祭司的引领下起起跪跪,仪式不算太长,皇子饮下掺杂着神畜之血的福酒后,众朝臣也要同饮。
酒香醇厚,隐隐还是能尝出血腥,阮舒窈学着他们的样子一饮而尽,搁下酒盏时才发现好些女眷,都只是浅抿一口。
福酒大补,除了人参浸泡,还加了神畜之血,所谓神畜是指成年马鹿,属实珍贵,有益精补气之效,因性热多燥,孕妇禁食,且有的人不喜腥热,故而仪式上并未要求众人一定真的喝下。
阮舒窈头一次参加北国贺宴,全然不知。身旁嬷嬷只管她举止端庄,礼节周全,福酒又是天家赐的,她尽数饮下才显得虔诚,对这忌讳自然也未提示。
宴席开始,仕女轻击编钟,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乐音流淌。宫娥穿梭在朝臣案桌前,美酒佳肴应接不暇。
阮舒窈垂下羽睫,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手心渐渐潮润,热浪宛若山涧泉水袭来,不自主抬头去望向燕宁。
像是心有灵犀,燕宁深邃眸光极具侵略性撞来,凛丽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穿,目光扫过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阮舒窈远远望他,脑海空了一瞬,面颊如胭脂熏染透着红晕。
身侧嬷嬷时时关注她,自然看清楚了她的小动作,显然是觉得皇子殿下对她勾人的眼眸毫无兴致,好在当着百官的面并未责怪,生怕她不知收敛,暗暗戳在她手臂上,万分担忧的提点道:“殿下面前怎可抬头?”
“……”阮舒窈别过脸,眸底浸染一丝忧愁。
袅娜身影携来清透馥香,乐华公主娇贵中带着几分孤傲,笑道:“沈大人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是怕你的好妹妹被人欺负了不成?”
“公主说笑了。”沈慕时起身作揖,很是板正。
乐华莲步上前,拉住正要俯身行礼的阮舒窈,掌心被她灼热的肌肤烫了一下,嘴角笑意耐人寻味:“给你引见个人。”
松开阮舒窈拘谨的手,转身道:“这位便是丞相之女,王思妍。”
“王小姐好。”此时阮舒窈小脸绯红,声音也显得哑。
“久闻不如见面,沈二小姐果然是个妙人。”王思妍端详她一眼,尾音勾着笑意。
王思妍素以北国未来准皇后人选自居,又贵为丞相府最为重视的嫡女,一举一动自然受到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