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屋外雄赳赳的声音,格外耳熟,阮舒窈微微蹙眉,指向与天鹏同样高大的佛像,细声道:“你藏好别出来,我去引开他们。”
天鹏扭动脑袋,举起大刀扛上肩头,学着她的模样小声道:“你藏好别出来,我去把他们剁成肉泥。”
阮舒窈立即拦住他:“外面的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打架。”
天鹏凝视着漂亮小巧的阮舒窈,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阮舒窈对上他凶狠又憨厚的目光,脑海里锋回电转。
在天厥时,燕宁故意使李修臣落马,害他下地走路都有困难,同样的招数,为什么不能用在王宗瑞身上。先前天鹏说欠自己的,既然赶巧遇上,那就让他还了吧,招了招手,示意天鹏凑近些。
天鹏蹲下身躯,泉水般温柔的声音流入耳窝:“丞相府的王宗瑞,得罪过我,方便的话帮我揍他一顿,让他下不了床就行,首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明日,我们还在破庙会合。”
“不能打死他?”
“不能。”杀人可是要偿命的,阮舒窈不想天鹏为她背负人命。
“再不出来,本将军要放箭了。”破庙外陈夙拉满弓弦。
阮舒窈推开破旧庙门,眼前弯弓搭箭的射手们围了一排。
沈夙看见是她,神情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飞速奔上前去:“怎么是你?”
*
翌日,阮舒窈到破庙赴约,从辰时等到日暮不见天鹏身影。
天鹏武功高强,阮舒窈没有想到过,他会出事。
内心自责又害怕,派出去的小厮说,王宗瑞今日未曾出府,也未听说过其他动静。
前脚刚回府,主母专程把她叫到跟前,嘱咐她近期不要出门,说是城中出了怪事,好多未出阁的姑娘离奇失踪。
官府的人已经在查了,却找不出蛛丝马迹。
阮舒窈想起前日路上遇到的那个满身鲜血的女子,看穿戴打扮不似北国人,也不知官府是如何定案,心下隐隐不安。
主母邀她一同去看沈初冉,在门外好说歹说,屋里的人就是不肯开门。
沈初冉心里乱成一团,明日就到了去见王宗瑞的日子,她恨不得与那禽兽同归于尽,可是崔颢的命,还握在那禽兽手上,就算告诉兄长,按兄长的脾气怕是要带兵杀去丞相府,相府王家在北国根深蒂固,到头来再诬陷兄长谋反,正合了歹人心意。
沈初冉抹着泪,心里满是绝望,这两日自己如此反常,明日想要出府怕是不易,如果让姝妍帮忙,也许会简单些。
可姝妍不谙世事,这些腌臜如何对她说得出口。
“阿姊,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开开门罢。”
门打开,只许阮舒窈一人进去。
屋内烛光微弱,沈初冉憔悴的让人心疼。
阮舒窈提出让兄长为崔侍郎请旨,请丞相府献出金身丹,救同僚一命。如果天家出面,丞相府总不好推辞。
沈初冉情绪激动,哭成泪人趴在她身上,只说来不及:“兄长定然也想救崔颢的,他许是早就想尽办法了。就算天家有意偏袒崔颢,丞相府故意拖延又能如何?若明日崔颢不服解药,还是会死。此次秋狝,皇子殿下任命兄长负责,结果闹出这么多乱子,殿下指不定怎样生气呢。还未治罪,已是殿下宽厚。”
阮舒窈心里同样难受,细问才知,这种蛇毒需多次服药。王宗瑞逼迫阿姊每隔三天去见他一次,纵然阿姊未明说,可王宗瑞能安什么好心。
“姝妍,你一定要离王宗瑞远远的,他是一个恶魔。”沈初冉回想起自己被王宗瑞绑在内室,他还让小厮带姝妍进去,当时只相隔一个屏风,沈初冉感觉自己快要疯掉。
阮舒窈从她萎靡神情中猜出一二,生怕被她看到眼中泪珠,转身端来一盏清茶:“阿姊喝些茶水。”
沈初冉一直处于惊魂未定中,嘴唇早已干裂,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指,茶水润过刀割般的喉咙,身体稍微好受些。
阮舒窈又哄她吃些素粥,说自己以前在村里,也见人被蛇咬过,修养些时日,不会真的死人,阿姊不要担心。在一句句温声安抚中,沈初冉渐渐睡去。
*
苍苍一碧,天空浮白,万道霞光倾洒而下,参差云层水墨相衔。
寺辅街。
女子头戴帷帽,纤柔身影上了辆栗色马车,马车行的极快,弯弯绕绕走耳门又进了丞相府。
小厮领女子朝偏僻后院行去,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出现一堵高墙,小厮立在墙外,示意她走偏门进去。
望着门上铁链,女子顿感毛骨悚然。硬着头皮往里行去,门后是一座石山,山洞里传出悠扬琴音。
再往里走,洞中别有一番天地,玉色美人榻上,王宗瑞正闭目养神。
琴音出自一位蒙眼男子,他手指修长,只专注于指尖琴弦。
王宗瑞意松神散,掀起眼帘望她。
“沈小姐,来的如此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