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砚收拾好想法,一步一步挪过去,别有深意地敲打缪亓则:“你不会在说你也是吧?”
缪亓则:“近三十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怎么不能是我!”
随砚:“……”
我无话可说。
日常斗嘴之后,随砚把目光放在了目的地上。一阵风吹过来,携带着雨后的寒凉,引得满树黄色的花微漾,却带不走一瓣多情。
这便是腊梅了。
凌寒独自开。
足够坚韧,足够傲人,足够清香。
那一股股花香,都是冬日里多情的风试探的结果,没有能够取得成功的,每一次的努力,都只能带走万分之一,留不住,散去了。
腊梅,于逆境中绽放,像一种新生,落于万千苦难于经历之后的成果。
跟他们一样。
于是随砚指着离缪亓则最近的一枝腊梅对他说:“看,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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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了好半天二人才赶往沈昭质家中。
说起来这里其实是程景的家。
沈昭质事业有成之时就早早买了房子,但地势清净,在城郊附近,胜在景色优美,除了有些偏没什么缺点。一般情况下,沈昭质和程景都会住在那里的家中。而现在这个地方,在城区,不在中心但也差不多,是程景用自己导戏的第一笔收入筹备起来的。这边的房子是个大平层,一梯一户,偶尔会来这边小住。
这次也是因为觉得城郊太远,随砚和缪亓则二人出行不必要太暴露才定在这里,但其实对他们几个人来说都一样。
家是因为有在乎的人的房子才叫家。
进门之后,二人自觉换了拖鞋。随砚在下面待了一会儿手就冻得有些发红,自然地转身把手摸进缪亓则的脖子。
后者被冰得一哆嗦,很快适应下来,双手按着他的手给他渡温。
冷得发疼的痛觉倒是消减了不少,随砚就把手拿下来了。随即要故技重施,替缪亓则这么暖手,被对方制止了。
缪亓则把他拦下来,把他的手握进手里:“我不冷,不用这样。”
随砚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温度确实还好,便不再坚持。
从厨房走出来的程景看见还呆在玄关处的他们,问他们:“好早就在窗口处看见你们的车了,怎么这个时间才上来?”
随砚牵着缪亓则往客厅走,边走边回话:“看见了腊梅,很香,被吸引着赏了会儿,陶冶情操。”
程景听了也附和:“那颗腊梅树存在感确实很强,年年冬天都没见着开花,我都要以为这是棵不开花的树了,今年突然见着开了花还挺惊讶,这才知道是棵腊梅。”
他忙活着给他俩沏热茶,“不过腊梅花确实很香,我路过的时候总是能闻见。”
随砚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被烫得舌头有些发麻,便索性不喝了,抱在手中当暖水袋用:“我就是被香气吸引的。”
接着又问:“沈昭质呢?”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至少也有几分钟了,迟迟不见沈昭质的影子。
程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回了几封工作上的邮件,听见随砚问他才说:“买菜去了,刚走没一会儿你们就来了,错开了。说起来看时间的话,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程景走过去开门,还没摸到门把手就见门自己打开了。
沈昭质拎了不少东西站在门口,见程景靠近他还稍微避了避:“我身上冷。”
程景丝毫不在意,从他手中接过东西便于他进门,摸到他手的时候还贴心地给他暖了暖。
随砚一直看向门口的方向,看见他们准备的食材极其杂乱,问:“晚餐吃什么?”
沈昭质:“火锅,吃吗?”
随砚:“当然!”
沈昭质觑他一眼:“你不需要忌口来保持形体吗?”
随砚摆摆手:“下一部戏的角色是微胖,得增点肉,刚好了嘛这不是,吃是不会再压抑了。”
程景把食材拿到厨房,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话,不由得高兴:“吃好喝好,管够!好久没聚了,今天就不再拘着了。”
说完拍了拍沈昭质的肩,下巴努了努厨房的方向,示意他进去处理。
沈昭质自然领命。
堂堂沈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外雷厉风行,嘎嘎乱杀,对内也只是个愿意给家人做饭吃的普通人。
缪亓则也起身,跟在沈昭质身后,进去帮忙去了。留下程景和随砚二人在客厅唠家常。
程景问他:“最近怎么样?”
随砚喝了口茶:“哪方面?”
“各个方面。”
随砚又喝了一口:“都挺好的。自从公开之后,我觉得身上担子少了很多,我好像更是我自己了。活在自己的期待里面,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感觉很不错。”
听见他说这些,程景有些担心的心思也放下了,笑着说:“那就好。你们两个人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随砚摇摇头含笑:“不,是我们四个人。我们都要有更好的未来。”
见他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要更鲜活一些,程景发自内心替他开心。
“说起来,当时那种情况,你能醒过来,我真的很诧异。我们所有人基本上都做好了你永远不会恢复的准备,毕竟在我们看来,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
随砚目光看向在厨房忙碌的缪亓则:“不,要醒来的,这样才算公平,这样才算完整。”随后又把目光移回来,静静看向程景,郑重道:“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
程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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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开餐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两位勤劳的蜜蜂准备好了一切配菜,插上插座,等着底料沸腾。
沈昭质招呼着:“快坐快坐,客气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没人客气,迅速就坐。
“喝点什么?”沈昭质提议。
“好啊。”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沈昭质很快离席,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瓶啤酒,最普通那种。
一边拿开瓶器全都撬开,一边嘟囔:“说实在的,我还是更喜欢这种普通的酒,喝着很有感觉,就让我想起来我们学生时代去吃大排档的日子了!”
其他人也因为他的话陷入回忆,那些过去了近十年的画面重新浮现在脑海里面,竟然出奇地清晰,足以证明,这是很重要的回忆了。
曾经的四人小分队,现在都走在了自己热爱的行业,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脚踏实地,稳步向前,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样子了。
酒过三巡,都有些热意了。被激发的肾上腺素带动了全身的燥热因子,纷纷叫嚣,气血上涌,连带着头脑都活跃了不少。
沈昭质感慨万千:“想想我们四个人,这一路走来,多少不容易,可是再难,我们不都照样跨过了吗!所以我说啊,就没有我们四个人克服不了的困难,做不成的事!”
随砚单手支着下巴,眼神像是含着水,在酒意下有些迷离,但脑子还是清醒着的:“关关难过关关过啊。”
缪亓则在桌子下牵着他的手,捏得很紧,分隔不开,无法放手。
随砚转过头看向他,痴痴地笑着。眼睛是会说话的,至少在这一刻,缪亓则清楚地从随砚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爱,比如期待。
缪亓则话不多,但此时氛围到了,决定说些什么:“其实我没告诉过你吧,我很怕你忘记我。”
随砚:“我知道。”
你没说,但我知道。或许我以前不知道,但是从全都想起来的那一刻,我就全明白了。
随砚对他说:“我心疼。”
从醒来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心疼了。
二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景突然道:“碰一个吧,碰掉所有的不称心如意,往后,就都是顺遂无虞。”
杯盏的碰撞声,好像真的会散开所有的不好与霉运,就像随砚的苏醒,就像他们两个人的公开一样。到了今日,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了。
背负星辰大海,面朝春暖花开。
敬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