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叫什么?”艾德琳站在林家的花园里,看着一个女孩在客厅里演奏着钢琴曲。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林樾庭有些心不在焉,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并不受欢迎,哪怕这里是自己母亲所成长的地方。而今天,当他以集团第二大股东身份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来自亲人的“排挤”。
“那你怎么看待他们?”艾德琳漫不经心地看着或明或暗打量着她和林樾庭的那些人,她今天特意戴上了那对红宝石耳饰,算起来,这对耳饰也出自林家。
“远看很熟悉,近看很陌生。陈小姐,我——我每天都会有很多的想法,有时候觉得就按部就班,以前怎么做依旧怎么做。有时候又觉得,不行,我得改变。你接手集团的时候,会这样吗?”林樾庭看着妆容精致的艾德琳,春日阳光下,她的脸颊透着粉,如同院子里的海棠花。微风吹过的时候,海棠花飘落,可她眼里的坚定岿然不动。
“我尽可能地控制在自己不过多的产生无用的情绪,抱怨也好忧虑也好,都无法解决问题。你很幸运,你身后有你的母亲,你的姑母,舒家,当然,还有我。”艾德琳拂去飘落在林樾庭肩头的海棠花,“再好听的曲子,也得应景。圣诞节已经过了,听说你也会弹钢琴,我想听巴赫。”
于是,林樾庭走进了客厅,礼貌地等女孩结束演奏后,坐在了琴凳上,他有些生疏地弹着,可任谁也无法再去忽视他敲击的任何一个音符。
话语权,永远属于更为强势的真理。
“陈小姐,久仰。”一位年轻的男子端着一只玻璃杯走了过来,玻璃杯里装着雪糕,里面还用一只小巧的草莓点缀着。他把用来哄小朋友的甜点递给艾德琳,“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谢谢。”艾德琳大大方方地接过,她已经不需要任何身份的标签来证明她是谁。所以,一份儿童的甜品又算得了什么呢?当然,她记得这个人的脸,在很多个她翻阅过的林家人的资料中,他叫林简言,算起来,是林樾庭的表兄。
“我一直觉得传闻有些夸张——”
艾德琳匆匆打断,“介意告诉我,你的传闻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林简言的目光落在艾德琳耳尖的红色上,他学的是珠宝设计,自然认得出,这对红宝石意味着什么,“年纪太轻、姿容太艳、城府太深,陈小姐,我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舒家的那位表亲不久就要同人订婚,我一开始就不信你会同他有什么,商场上不过都是利益交换。可是,为什么又要插手林家的事情呢?她们明面上的资产几乎都给了林樾庭,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以为你会说,她们出多少你会加倍呢?”艾德琳戏谑地看着对方,不得不说,林家真的都生了好容貌,再看向胖乎乎团子一般坐在钢琴前的林樾庭,艾德琳摇了摇头,“你还上不了桌,不过我觉得,做珠宝设计最重要的就是会看人。珠宝最终只是佩饰,谁带着它才是重点。你觉得,我戴着这双耳饰,好看吗?”
林简言看向艾德琳的那双眼睛,明明深棕色的眼眸,他看着看着竟然看出了血色,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是我冒昧了。”
“我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看——”艾德琳朝他伸开手,掌心里落着随风飘落的海棠花瓣,“春风温柔,我怎么会忍心责怪。只要养护得当,每年都会有花开。但若是动了根本,就要一板一眼、另当别论。”
言闭,她走进室内,坐在林樾庭身边,请他教自己最简单的音阶。
已经很淡的春寒料峭陡然比冬日更加冰凉,林简言整个身体都透着凉意,他无法忽视这位陈小姐所表达出的“不在乎”,她不在乎林家是死是活,也不在乎林家到底应该属于谁,她只是像一个小孩一样,划着自己的地盘,谁动了她就——
她明明只是客人,可却比别谁都更为自洽。
林简言想到自己曾经读过的一本书,那本书里,大部分的人类都将消失,整个世界交给了12岁以下的孩童。孩童们天真、美好,同时又极端的残忍,因为他们,不在乎代价。
***
对于陈小姐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让林家在面子上老老实实,坊间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而知情人舒念安只知道,艾德琳曾经同林家那位不愿意退休的老爷子单独聊了聊。
舒念安也问过艾德琳,究竟说的是什么,毕竟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毕竟过于平和甚至没有他自己在芝加哥时惊动联邦探员的阵仗。
“林家再怎么荒唐,也得顾及这里是华国。我就是告诉他,他所有的孩子,除了林樾庭的母亲外,此后都无法取得能够证明同他为亲子关系的生物学报告。告诉他老人家一些生物学和信息技术知识,他老人家自觉落伍于时代,甘愿接受现实。”
艾德琳说得轻松,可这段时间,林家没少去折腾DNA检测,林老爷子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都快薅光了,但偏偏真的和中了邪一样真的,没有任何一份DNA能证明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亲生儿子。
林老爷子知道是自己被算计了,但更可怕的在于,这位陈小姐竟然可以说到做到。
公然做到这种程度,其背后的势力又是什么样的呢?
林老爷子折腾不动了,他怕了。况且这一辈子,又有什么荣华富贵是他没享过的呢?
至于儿孙,那是儿孙自己的事情了。那话怎么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
林樾庭回到林家只是第一步,在艾德琳看来,这是最没有难度的一步。随之而来的,是他该怎样真正地掌握林家、管好林家,当然,这些都与艾德琳无关了。
这件事情结束后,艾德琳除了提供自己集团名下的安保服务外,便不会再去插手。现在,她正头疼着,要怎么准备两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