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归山,街市上从各处赶来的市民收拾的收拾,挑担的挑担,纷纷朝家里赶去。路途上,只有一辆马逆着行人往城中赶。
裴府一处很偏的后院,森冷的走廊已经漆黑一片,只有顶头的屋子里面透露出些许光亮和微许嘀嗒水声,往外散发着潮湿的水汽。
齐少虞站在外头,眉头紧锁,直盯盯地望着院子里。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一想到那个院子里的人,他下意识按住自己的手腕,但回应自己的还是一阵恶心。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到底是谁?
他想不到到底是谁能够那么像自己,是刻意地模仿,还是说那个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齐少虞抬起手,推开门,还是走了进去。一股特别的气味弥漫进口腔,像是淡淡的血腥气,里面夹杂着腥臭的熏草味。
“主君。”守在门外的文华侧耳倾听到脚步声,难得单独见到主君这样严肃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就是一把火烧了祠堂的人吗?”齐少虞颔首说道。
文华大吃一惊,消息走漏得这么快的?
“主君误会了,祠堂一事只是天灾。”既然主子吩咐将人带回来,自然也是不希望他被暴露,以天灾作掩,合情又合理。
片刻的安静……
齐少虞听而不闻,懒得理她这拙劣的演技。
“我进去看看。”
“主君,这……不太妥吧。”文华下意识拒绝,这现任见竹马?
齐少虞问了一句:“同为男子,有何不妥?”
文华左右为难,主君是当朝六皇子,如今又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自是不好违抗命令的。但里面的人,与主子又是年少时的情分,这可如何是好?
“等你主子回来,你如实跟她说便是。”
随后,齐少虞便从外头打开了门进去。
文华望着已经关上的门,抬眼望天,一脸生无可恋,这可有得闹腾了。
主君平日里也是随了主子温和的性子,倒是少见的这样会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
“哇,水诶,好玩,好玩。”里浴声音响起,嗓音微提,像是故意说给齐少虞听的。
齐少虞听着熟悉的声音,一步一步往里逼近,不偏不倚和他的目光对视上。
齐少虞脚步顿住,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觉得,一切虚幻在此时此刻都已经无处遁形。
不是他,但哪哪儿都像他,尤其是声音。
呵,齐少虞心中冷笑一声,衣摆下的手紧紧得攥着,还真是荒谬。
“你们都先下去吧。”齐少虞殷红的唇,从刚才的某时某刻,早已缓缓褪成苍白色。
跟旁服侍的小侍一听到是主君的声音,纷纷连忙低头。
“是。”
等众人离开,齐少虞一步一步逼近,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伪装成别人的样子?”
浴桶里的人抬头,笑的格外刺眼,目光如炬:“伪装?主君说笑了,这本来就是我啊!”他摸了摸布满伤痕的脸,显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痴傻的样子。
“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吗?”齐少虞看着他自导自演。
“信与不信,自看人心。”冒牌货后仰靠在浴桶上,一张被毁了的脸,一颦一笑都显得有些狰狞可怖。“我啊,当年可是看了一出好戏,殿下要不要听听,事关,你的父君和镇北王。”
“你!”齐少虞一双琥珀色的眸,此时此刻冷若冰霜,“出言不逊,胡说些什么。”
冒牌货嗤笑一声:“所以说,咱们身上好歹也是沾了点血缘关系的,说不定还是同一个父亲,共侍一妻有何不可?”
齐少虞此刻哪有半分理智,抬手瞬息间的功夫便钳制住人的脖颈,似乎分分钟便要活刨了他。
“如果你明天不想横尸街头的话,倒是可以再说下去。”
“咳咳咳,咳咳,你急了?”冒牌货脸部涨红,喉咙脖颈处陆陆续续开始往上蔓延起青筋,还在不依不饶,似是信准了,对方不敢杀自己,“镇北将军府…不是……谁也从来……没见过……男主人。”
齐少虞动作突然停下,是啊,谁都没提过他的父亲,大姐和二姐对此一直沉默不语,就连母亲都是闭口不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会主动提及。
“你知道些什么?”齐少虞眼底里全是不暮的寒意,语气强势,不容置喙。
冒牌货重重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眸光沉了沉,直接说道:“裴家才是罪魁祸首,害死你父君的元凶。”
“若不是裴元发现了此等丑闻上报给陛下,陛下又怎会派镇北将军去对战北疆,那等小小的战役能要了她们的命?你信吗?齐家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你的父君,更是陛下亲自赐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