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雨渐渐小了。
药力全解之后,元莨难抵昏沉,睡了过去。
林梧赶紧将自己穿戴整齐,然后仔细寻摸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遗落。
幸而宫中宴会散的晚,再加风雨来的急,断枝落英,陛下特意让达官显贵避雨,还晚关了宫门。
林梧的马车一直等在宫门,她回家之后便命人准备好水沐浴,将身上残留的淫靡都擦拭了一遍,才沉沉睡去。
醒来后,林梧告假没有进宫,而是换上平日里常穿的衣袍,一直宅在家里。
昨夜很荒唐,好在她现在的身体,不大可能会受孕,否则就要用上避子汤了。
昨日宫中人多又杂,林梧忽然想到,以元莨的脾气,定不会将这件事轻巧揭过。
他一定会查。
查谁给他下的春药,
谁又给他解了药。
为了躲开元莨的追查,这事儿得不留痕迹。
于是她一咬牙,干脆选了礼物,去孟府寻孟沐颖帮忙。
多日不见林梧,今日她竟然直接来府里,还刚好撞破了孟太傅偷懒,在睡懒觉。
孟沐颖惺忪着睡眼,只见林梧神色着急,一副有事的样子,让她有话直说。
关键时刻林梧却卖了关子,让孟家人先上早膳,她饿了。
氤氲的粥冒着热气,云归囫囵喝了半碗。
“慢点喝,”孟沐颖递给她一杯清茶,“不就查个旧账,又不是什么体力活。”
林梧一顿,接过茶喝了一口,如实交代了昨夜始末。
“又是元莨?”
“你们疯了!还在宫里…”
听到孟沐颖的惊叹,林梧手里的杯子差点端不住了。
她点点头,嘴张了又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沐颖却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挪着凳子离她更近些,“看你这火急火燎的,被认出来了?”
林梧咬了咬唇,回答道:“应该…没有……可是……”
孟沐颖叹气,瞧了一眼云归脖子上裸露的皮肤道:“这痕迹……的确不能见人。”
林梧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处处都是昨夜元莨留下的痕迹。
锟山蚕玉浸润的皮肤格外雪白,红痕就尤为显眼。
这个……混蛋……
泄欲就泄欲吧,怎么还啃上人了,真是狗东西。
“他才回京多久?你们又……”
林梧理亏,却还是愤愤道:“我是被迫的。”
孟沐颖闻言又是一叹,“当真是…造化弄人,看来,你俩的事儿,没完……”
“……”林梧一噎,有些害怕。
如果可以选的话,她真不想再跟元莨过多掺和了。
孟沐颖见她闷声不再说话,一副心虚理亏的样子,也不再纠缠。
“谁下的药,他自己会查,倒不用咱们操心。”
“看昨日这大雨,京周河坝怕又要出问题,明天我便安排你去巡查一番可好?”
“多……”
林梧话还没说完,孟沐颖便又好事道:“不过,他真没认出你吗?”
“咳咳……”林梧冷不丁被呛了一口,赶忙道:“他不知道是谁。”
孟沐颖脸色霎时变得一言难尽,他看着林梧不解道:“他……和谁那个……不知道啊?”
“既然他不知道睡了谁,那你躲什么?”
这事怎么听起来像是不负责任的混蛋干出的事呢?
林梧知道孟沐颖一定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想挣扎着解释解释,“我们,那个,当年不是在京外成亲了嘛,如今的我虽然被锟山蚕玉易了容貌,可是身体上……”
“哦……”
原来是怕他认出她的身体。
孟沐颖咋就那么不信呢。
云归拿起外氅,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所以这件事不能败露,不然您就成了窝藏嫌犯主谋。”
孟沐颖嘴角一抽,正要反驳,却见林梧已经快跑到门口了,
“还有就是,学生得到线报,宣阳王已在回京路上,估摸着快到京城了,老师您自己……也需要保重。”
孟沐颖:“……”
*
暴雨过后的清晨,便是天空湛蓝如洗,骄阳透过皇家宫殿的菱花窗,在地板上留下重重斑驳。
元莨正经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虽亮,脑中却依旧模糊,周遭的一切已经不复熟悉。
他将自己身体撑坐起来,长指扶着额头不住地揉。
昨日,他只喝了皇帝亲赐的酒水,竟被人下了药。
这些年顾熳缠在他身边,他是有所提防的,可皇帝赐酒,他又不得不喝。
他此次回来,是因为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一直派人查着,又向皇帝投诚。于是,这回他为了避人耳目,准备表演成安分守己的样子。
直到昨日,他被暗算了,又被暗算,还是明目张胆的暗算。
现在想想,宫人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何至于将茶打翻在他的身上。
也幸亏他多留了心眼,安排好人手以防万一,让自己人伺候他换衣。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着了道,南熏殿叁面环水,只有来处一个通路。
他直觉不对,顾熳为何会在殿内?他的身体又有异样,这是在宫中,他们要干什么?
一旦行差踏错,那边是万丈深渊。
他心下一凛,当即安排言书剑棋拦住路,他强忍着身体的异样离开现场。
已然落入下作圈套,看来有人要将他和顾熳强行凑对。
宴会怕是回不去了,这宫中错杂,以他当时的情况是难以应对。
好在天降暴雨,给了他可乘之机,依照记忆,摸索到他儿时惯来的这处偏僻宫殿。
后面的事情,
他有些记不大清了,只有那轰鸣的雷雨,以及掌下那滑腻的肤感,还有身体的灼热。
……
他头脑中本就一团浆糊,缓了缓,才辨认出这是皇帝寝宫知章宫的配殿。
而后他怔了怔,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
“言书!剑棋!”他唤人来,想问清始末。
言书剑棋闻声入门,便开始禀报:“昨夜…是在假山后的望石斋中寻到了您,属下们一合计,便向陛下回禀道您是醉酒,睡着了,陛下不放心让您在年久失修的废殿中夜宿,于是便叫我们将您抬到这来安歇。”
元莨听着,可脑中飞转,昨夜的记忆如洪水决堤一般涌来。
他记得,是有一个女子。
脑中烟花炸开,震的他一阵轰鸣,元莨豁然起身,余光落到素白的中衣上,皱皱巴巴全是褶,上面还有点点可疑痕迹。
他又不是毛头小伙,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做好一切提防,他还是中计了。
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