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氏第一次喊云崖给她取的这个小字。
此前她执拗的只喊她云归,盼顾玉洪能归。
“我的女儿!”云氏朝她柔一笑,“娘对不起你~娘错了~”
烈焰薰天的火海中,云氏终于有了母性。
她还是败了,一败涂地!
小苑内皆是莲缸,顾氏甚至连浸水的棉被都准备好了,若顾玉洪真心救她们母女,披上棉被便能闯进火场。
可他……没有。
云归无泪可流,喃喃道:“外公希望……您余生向好!”
云氏周身浴火,听罢凄然,“余生?向好?可我……没有资格!”
她的侍女是顾氏暗桩,端给云崖的那碗说是安神药实则毒药无疑,骆止莲也哪此作为要挟,每每推云氏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样的日子,云氏受够了。
“你要好好活着,替娘和外公好好活……”
火光照亮了云氏面容,也照出那抹云归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别信男人,谁都别信!往后…要做那运筹帷幄的舵,别做那任人差遣的卒,我的女儿,对不起…娘,吓到你了……”
她多想抱抱女儿,可怕火苗燃她,云氏终究放下伸来的手。
这时云氏难忍哀恸,忍不住的泪如雨下,“爹!娘!女儿不孝!”
这声音无比凄厉。
再睁开时,却是拼尽全力将云归小小的身躯推出火海。
“苍天啊!祈求…庇佑我云氏这唯一血脉!”
“一应罪孽皆由我一人承担,愿我的女儿,长乐无虞。”
云归疾速往门边倒退,顾玉洪一见女儿身影便放出飞虎抓扣在她腰间,使力将人拉出来。
“尽染~记住娘说的话!”
石丝衣将云归保护的很好,毫发无伤。
当天边日光暗淡时,小苑的火海又照耀一片。
醉蝶应夜而开,丝毫未被被这人间炼狱影响,娇艳到残忍。
小苑周遭荒芜,并无人来就火。
父女二人就这样亲眼目睹火苗吞天灭地,直至将屋内的人烧成一片残烬焦骸。
顾玉洪心里是说不出的苦,但又隐约夹杂着点释然。
云氏死了,有些秘密也永远寂默。
云归却始终淡淡的,她挥手扫倒一片醉蝶,“这样,便不必受苦了。”稚嫩的语调此刻听来尤显诡异。
顾玉洪揽过云归,柔声地道:“对不起,爹爹没保护好你。”
他,先是弄权人,后才是父亲。
在父母身上云归至少学会了一件事,感情不过是交易。
十余年前老两□□出的回旋镖,正扎在元莨身上。
想做云氏女婿,任重而道远。
*
又过了几日。
盐引重派在即,明面上与盐业与云氏无关,云归也更显悠然自得,她在处理事务的同时也在计划着回江南了。
江南织造于云氏而言才是金鸡所在。
云归数着日子,在香云纱过水的这天,决定去晒场待着。
天色刚蒙蒙亮,街头巷尾寂寥无人,云氏诸人便开始行动了。
云归正要上马,莫皓檠匆匆追出来,“丫头!你上次说要带上我的!”
云归是赶走了元莨,可怎么都赶不走莫皓檠,他像块牛皮膏药似的牢牢扒在云家老宅,常常伙同白鹅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云归换下华服,只着一身粗布素衣,这身平平无奇的打扮,看起来更加孱弱。
云九看云归一眼,见其没有反驳,便将马绳递过去。
这段日子,尤其在元莨走后,云归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大家都看在眼中,只有莫皓檠能给她情绪里带点波澜。
拿的起放的下,这是云归给自己下的要求。
可……又有何用?
还是有点想他!
莫皓檠谢过云九,将装着白鹅的背袋背在身上,翻身上马。
小荷目送一行人背影消失在街尾,方才慢吞吞回府。
晒场地势高,行路间,惊得林间鸟鸣婉转,各路野花攒足了芬芳力道,争相斗艳。
大鹅挺沉,莫皓檠背不动了,将它放在地上自己走。
一旁的云归实在忍无可忍道:“我说,你到哪怎么都带着它?。”
莫皓檠走的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说话。
过一会,云归又道:“听说使团快要回京了,难不成你想将它一道带回去?”
文叔笑道:“少主,我看皓公子有这打算。”
云归迈上最后一层阶上,回头问道:“喂~你倒是说话啊!真想将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