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剧烈咳嗽起来,殷红鲜血自嘴角溢出,溅落在衣衫上,触目惊心。独孤尘忙伸手,轻轻替他顺气,声音已然带了哭腔:“朱前辈,您且安心养息,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们也绝不放弃。”
“傻徒儿,为师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哪里还有命活?”
朱凌扬摇摇头,抬手轻抚叶白头顶,目光深远,似是穿透这山洞,望向往昔江湖岁月:“为师时日无多,有些事不得不交代。江湖暗流涌动,你们要握紧自己手中的剑,守自己心中之道。”
“师父放心,徒儿记住了。”
朱凌扬欣慰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旋即神色黯淡下来,满是愧疚与怅惘:“只是为师尚有一心事,最是难了……为师曾与烟流鸢姑娘许下承诺,待江湖风波稍歇,便携她归隐山林,寻一静谧处,看日升月落,享岁月悠然。可如今,为师怕是要失信于她了。”说到此处,他气息愈发急促,眼角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叶白心下大恸,深知师父与烟流鸢姑娘情深意笃,忙道:“师父,您别忧心,待您好转,仍可去找烟姑娘,她定是盼着您平安归来。”
朱凌扬苦笑,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痴儿,为师心里有数。你们见到流鸢,替我致歉,告诉她,此生能与她相逢相知,是我朱凌扬之幸,奈何江湖多舛,这承诺……只能等来世再续了。她生性善良,却也倔强,怕会一时难以释怀,你们要多陪陪她,莫让她做傻事。往后她若遇着难处,你们定要像护着为师那般护她周全,可记住了?”
段柘鈊与叶白早已泪流满面,齐声应道:“师父放心,我们记下了,定会护烟前辈周全!”
朱凌扬眼眸微微睁开,费力地聚焦在叶白身上,那目光中满是期许与决然,他抬手,虚弱却坚定地招了招:“叶白,过来。”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叶白赶忙膝行至师父身前,握住他那冰冷且布满血迹的手,泣声道:“师父,您莫再费神,好好歇着。”
朱凌扬轻咳几声,嘴角溢血,却强撑着精神说道:“徒儿,为师如今大限将至,这身功力若随我消散,太过可惜,你生性纯良、根骨极佳,又心怀侠义,为师决定,将毕生功力传予你,望你往后能凭借此力,在这江湖中继续秉持正道,惩恶扬善。”
叶白大惊,连连摇头:“师父,不可啊,徒儿怎能要您这身保命的功力,定还有法子救您,徒儿这就出去寻医问药,寻那绝世神医、疗伤圣药……”
朱凌扬神色一凛,打断他话语:“莫再做无谓挣扎,为师心意已决。这江湖险恶,往后你需独当一面,没有足够实力,如何应对诸多危难?如何践行我们守护江湖的誓言?莫要再推辞!”
“师父,可是……”
朱凌扬道:“我知道你一直是想要保护自己想要珍视之人,如今江湖瞬息万变,有了我这功力你定能恢复如初,再上一层楼。”
独孤尘在一旁,虽心有不舍,可也明白此举深意,劝道:“叶白,听朱前辈的话吧,此刻唯有如此,方能不辜负前辈期望。”
叶白泪如雨下,却只能点头应允。朱凌扬见状,欣慰一笑,旋即强提一口真气,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叶白胸口,周身涌起微弱光芒,那光芒起初如荧荧烛火,而后逐渐强盛,似是要将他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都汇聚起来。
叶白只觉一股雄浑温热之力自师父掌心涌入体内,起初如涓涓细流,而后仿若汹涌江河,奔腾咆哮着冲击他周身经脉。他赶忙闭目凝神,运转真气引导这股力量,可那劲道太过磅礴,他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独孤尘紧张地守在一旁,紧盯二人,只见叶白周身气息愈发浓烈,衣衫猎猎作响,山洞中气流涌动,似有风暴在其中肆虐。随着时间推移,叶白身上光芒数次变幻,从最初的柔和白芒,渐化为深邃蓝光,且蓝光之中隐隐有雷芒闪烁跳跃,每一次闪烁,都引得山洞石壁簌簌剥落石屑。
“啊!”叶白猛地一声长啸,声震山洞,周身气息瞬间攀升至顶点,一道实质化的蓝色真气光柱自他头顶冲天而起,洞穿山洞顶部,直入云霄。那光柱之中,隐隐有凤鸣之音传出,仿若宣告着新生强者的诞生。
良久,光芒渐息,叶白缓缓睁眼,双眸之中蓝光隐现,透着凌冽寒意与雄浑力量,此刻的他,已然成功突破至破凌玄境之沧鸣境,浑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强者威压。
朱凌扬勉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目光在两个徒儿脸上眷恋地徘徊,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虚弱却欣慰的笑意,气若游丝地说道:“莫要哭……为师一生磊落,纵横江湖……能有你们相伴,此生无憾。只望往后……你们秉持侠义,莫让他们再祸乱人间……”话至末尾,气息愈发微弱,身形猛地一震,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衣衫前襟。
刹那间,山洞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道刺目光芒自朱凌扬体内绽出,如汹涌洪流冲破堤岸,轰然冲向洞顶,将那坚硬岩石瞬间洞穿,碎石飞溅如雨。
紧接着,惊雷乍响,那雷声并非寻常的轰鸣,而是恰似千军万马奔腾嘶吼,震得大地颤抖、山川摇晃,一道道紫色闪电如蛟龙蜿蜒,在云层间穿梭狂舞,每一次劈落,都似要将天地撕裂开一道狰狞创口。
“师父——”叶白悲痛欲绝,仰天怒吼,声浪卷入狂风之中,飘散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