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叩门声响起。
温榭悠悠地将手收回来,道:“进。”
随着包厢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人走了进来。
萧煜临不动声色地凝息,而后轻轻在温榭手背上碰了碰,示意他确是本尊无疑。
“戴先生深藏不露,真是让我们二人好等。”
温榭抬起指尖略略一晃,强大的灵流便推着身前的凳子向戴云送过去。
戴云猛地将那凳子按住,颔首道了一声“魔尊,帝君”后坐下。
“我就直说了,要怎样你们才能停手。”他脸色发沉,显然这几日没少为此事操心。
可他越是操心,温榭反而越有成算,仍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戴先生急什么,上次见面还是你趁醉给我下咒,不打算好好聊聊吗?”
听他这么说,戴云便知道今日定是不能好好解决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说, “那次在妖族,你看到我了,对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
“恕我无可奉告。”
温榭眼眸微抬。
戴云接着道:“不过在下奉劝一句,这事恐怕不是只你二人能解决的,停手吧。不管往后如何,都是六界的命运不是吗?”
温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没回答:“继续。”
“所以我拿别的消息和你交换。鬼君——韩虽辞。”
“哦?说来听听。”
“如果两位执意要插手此事,那么请记得,鬼君和二位绝非一路人。或者说,某方面讲,他算与我是一类人。”
听说此话,温榭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倒是萧煜临微不可察地皱眉。
“这下如何,帝君可否答应我的条件了?”
“戴先生真是开玩笑,”温榭把桌上的茶盅倒叩过去, “说些无关紧要的插曲,想拿来糊弄谁?”
戴云猛地起身:“你要反悔?”
“本君何时答应过你。今日一见,我只想知道我要知道的,你说的这事与我何干?”
戴云气急,匆匆便要走:“卑鄙!”
“本君的地方,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
下一秒,沉晁出鞘,铮地一声钉在戴云下一步要踏过去的脚下,而后灵息四起,将三人锁在包厢中。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戴云没想到他竟毫不畏惧,直接翻脸,有些气急,挥出一把符纸;“那就别怪在下冒犯!”
萧煜临化出一道魔息探过去,可那符纸竟不受影响,依旧直直朝温榭飞来。
他暗骂一声,召回沉晁横空一劈,这才将面前的符纸碎开。
温榭俯身捡起一片勉强看得清字的碎片,随后眉头蹙起。
萧煜临见状,也看过来。
“什么肮脏手段?!为什么要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看清上面的字后,萧煜临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和狠厉。
戴云被魔息抵在身后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帝君若真要如此绝决,不妨就同在下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温榭咬着重音重复了一遍:“你也配。”
他坐在凳上不动,捻了捻手指,方才手里的、和地上的符屑便都刹那成了灰烬。
“戴先生敢在魔尊跟前对我不敬,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看着戴云因痛苦而崩得青筋暴出的皮肤,温榭忍不住吊儿啷当地调侃他。
萧煜临手指松了松,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戴云根本没有思考这句话背后含义的时间,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要…不听我的忠告,诘错他不是……你能…啊!”
萧煜临收力,他重重砸下来。
“什么?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人名?”
温榭偏头。
戴云竭力使自己平复下来;“收手吧,你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两人不过一愣神的功夫,他忽然翻身,口中迅速念出一诀,意欲遁走。
温榭叹了口气,望着坐在地上分毫不曾动过的他,开口:“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从一界至尊手里逃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两位。”
戴云有些绝望地看了眼站在旁侧的萧煜临,深知今日自己恐怕在劫难逃,复杂地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我……”
“小榭?”
一道陌生的声音恰在此时插进来。
不等三人反应,这声音又接着说:“——我这么叫,你不会生气吧?”
萧煜临不知何时移至温榭身旁,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从未见过的男人——一身白色锦衣,鬓发一丝不苟地束得整齐,只是那眉眼……总让人觉得莫名眼熟。
“我道怎么走遍神妖魔三界也不曾发现半点线索,”温榭玩味地与他对视, “原是个一直躲在仙界随风摆,不敢露面的野草。”
男人闻言不很生气,而是说:“长相随了你父亲——当年他就是靠那张脸哄走了你娘亲。不过,性格还是与你母亲相像得很。”
温榭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却还是找不到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
“忘了说,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他刚想起来一样,笑目温和;“或许,你该喊我一声舅舅?”
言罢,未及温榭回答,他又把目光转向萧煜临, “我也知道你——萧淹的小儿子,魔三殿下,是吧?哦,不对。阿云跟我提过,你现已是魔尊了。”
萧煜临眼中的敌意半分未散,冷冷开口:“不必这么多废话。你的来意,说吧。”
温榭还在那一声“舅舅”里没回过神,细细想了许久,才突然把一个名字和眼前人对上。
“诘错,你是诘错!”
他站起来,而后又近乎喃喃:“可你……不是几百年前早就死了么?”
诘错赞许般看着他:“不愧是如今当上了妖帝的小榭,比当初那个又傻又娇的小狐狸崽子聪明多了。”
“至于魔君问的,我的来意,我想它很明显了,”他看向戴云, “你们不懂事,设了圈套让阿云跳进来,我自然要来领他回去的。”
话音刚落,熟悉的尖叫声响起——阴童子先是看到倒在地上的戴云,然后才尖着嗓子扑过来。
萧煜临伸手放出魔息将它禁锢,怎料这小子灵活得很,挣扎着钻出来之后继续进攻。
“今日初见,什么也没准备,”诘错微笑“下次可以来仙族找我,舅舅亲自为你们备些大礼。”
“对了,既然异境之事小榭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别说舅舅有好事不想着你。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仙族告诉我一声,愿意投靠我。到那时,你还有与我统一战线的机会。”
温榭将十八尉挥出,却连诘错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让他带着戴云在眼前消失不见。
阴童子倒是攻击性不强,只是张着满口无牙、反而充满血污的血盆大口,让人觉得恶心。
萧煜临甚至不想让沉晁碰到它,只不断用魔息拖住它的动作,最后嘭地一声把它丢到外面。
温榭还在琢磨洁错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见萧煜临进来,把椅子拉开给他:“果真是他们做的。这个诘错,该是我母亲逝去之前就因走火入魔自堕而亡了才是,为何会又出来。”
萧煜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我从未听过这号人物。他刚才自称舅舅,难道……”
“不错,他与我母亲同自元始之中化身,不过我母亲生来为神,而他,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