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刚出口,他就有些懵。
唐陌觉得自己很奇怪。虽然早早猜测出他与面前的人应当是爱侣,但这种没有丝毫隐瞒的潜意识行为,还是让现在的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爱人…是这样的吗?
可男人先一步笑起来,不张扬,是很符合他这个身份的温和而沉稳的浅笑。
但就是因为那层强大沉稳的表皮,于是显的他此刻内里透露出来的由衷的放松和喜悦更为人所心动。
唐陌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心头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一下。一点点对于现在陌生情感的慌,一点点对于从前熟悉心意的安稳,还有汹涌的,敦重的,那些已经积淀了多年愈来愈厚的,来自于名为爱的甜蜜。
傅闻夺微微退开一步,保持着一种能给到唐陌不会被侵犯领地的安全感的自在距离,却又比普通朋友的距离更近一步,是那种差一步就能迈入私人领地的…暧昧。
唐陌的眼皮跳了跳。
别的不知道,只能说自己之前和他确实应该。。。感情很好。
出奇的,微妙的,连唐陌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直到现在才意识到的是。
在见到这个人之后,他一旦无缘无故离很远,旧日的那份情感就会牵扯着神经连通心脏,连血液的鼓动都开始变得滞涩不安。
这个距离能让现在的他的理智感到尊重,也能时刻提醒过去的人的感性——那个人一直都在。
。
他本来就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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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梓漓在珍珠海边站了很久。
直到海生明月,夜没重楼。
她走过铺满晶砖的长廊,尽头窗中泄下的银光拉长她的影。
她披着独属于亚特兰蒂斯国师的,精致宽软的长袍,兜帽下发丝微垂。
她的手搭上了门把手。
白金色的大门顺着她的力道被推开一条缝,洛梓漓进了房,正如这些年无数次做的那样。
门关上时似乎带起了风,她看见窗边轻纱扬起。
银光乍现——!
“砰——!”
少女袖中蝴蝶/刀同时翻飞,交撞时带起的却是一样的频率。
看清袭来物事的那一刻,洛梓漓动作便是不由自主地一顿,而就是这迟疑的片刻,她已经被来人扣住手腕摁在了墙上。
蝴蝶翩飞落地,无人理会。
兜帽的遮挡作用在此刻如若无物,云层遮掩月色。
她听见黑暗中的人带着兴味的疑问。
“小白白?”
是了,就算棱镜回廊中他们未曾交手,但在他这般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眼里,她的战斗习惯早就成为了再明显不过的识别标志。方才不过片刻,身份便展露无遗。
此时他该会挑眉的。
洛梓漓想。
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空了一块。
她在遗憾什么?
少女垂着眸,没出声。
然后她听见那人扬着笑的语调,指腹有意无意摩挲过她腕间银饰。
“还是…小漓儿?”
上扬的尾音含着询问,又分明是隐着笑的肯定的喃喃。
洛梓漓眼睫一颤,几乎有些错愕的抬眸,在刹那间于穿云的月光中撞进青年笑着的视线。
副本末喊出那个称呼的时候,她本也是抱着侥幸般的心理的。可当事实真的如她所期待的那般呈现在她眼前,她又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良久,她的身体终于渐渐松下来。
目光垂落,开口时喉间一阵哽涩,被她强自压下。
声线沙哑。
“怎么,原来神经病这种属性也会随着年岁增长而增加的吗?”
白若遥笑出声。
“不是我说小漓儿啊~”娃娃脸青年放开洛梓漓的手,抬爪子就捏了一下她的脸,动作跟当年别无二致,仿佛中间根本就没有隔开八个春秋的岁月,“怎么还是一口一个神经病呀?当时走的时候我不是说啦,下次不要叫我神经病特工先生嘛~”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动作,就是整个人举手投足明显沾染上了更强的欠揍属性,激得洛梓漓眉头一跳。
“这么多年过去,我哪里还记得你当初说的什么话……”洛梓漓嘟囔着反驳,瞎话说的没有丝毫心虚,反而颇有几分死鸭子嘴硬的倔强,“先不说你本来比当年更神经病了,就说我如果不喊你这个,该喊你什么?fox?还是直接喊白…你名字?”
白若遥眨眨眼。
“哦——原来小漓儿连我的名字也不愿意喊,真是令人难过啊,我们怎么也算同一个火海里面同甘共苦出来的了…”白若遥夸张的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洛梓漓:……
忍无可忍。
“停,白若遥你够了-_-||。”
她皱眉,伸手拿下兜帽,甩了甩头发,“说正事,人类和原住民已经合作,这事差不多也该人尽皆知了。这样的情况…你总不会无缘无故来刺杀亚特兰蒂斯的国师吧?”
“小漓儿这话说的,我不会无缘无故来刺杀亚特兰蒂斯的国师,但我难道不可以无缘无故来找你玩吗?”白若遥瘪嘴耸肩,边说边走到卧房外间的小型茶几旁一屁股坐下,眼看着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黑,总算是咂咂嘴松了口,“好啦好啦小漓儿不要那么严肃嘛,我告诉你就是了。”
“其一,”白若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虽然说傅少校和唐唐已经决定和亚特兰蒂斯合作,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如果亚特兰蒂斯有一个掌握预言术的国师,对于要恢复文明的人类无疑是一个心腹大患,毕竟——这说到底是两个文明之间的较量。而我要做的,就是趁着副本刚刚结束解决这个祸患。”
“毕竟生死压力之下,人能干出来的龌龊事可不少~指不定就有哪个不服管教的人类,为了发泄暴乱一下呢?傅少校和唐唐终究不能代表全体人类的想法,这样即便国主追究起来,形势所迫之下要糊弄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二——”白若遥身体微微后仰,冲洛梓漓抛了个wink,“我确实很想小漓儿嘛。”
洛梓漓自动忽略第二点:“不管怎么样,恢复人类文明势在必行,但是亚特兰蒂斯的黑塔毕竟不比地球,不论是难度上还是形式上明显都更高更复杂,即便是已经通关黑塔七层的你们也必须慎之又慎。”
“嘻嘻,小漓儿怕什么呀,你难道不相信唐唐和傅少校的实力吗,而且…这不是还有我呢嘛?”
某狐狸夸起自己来没有一点脸红的味道,脸上笑容灿然不变。
但其实本该有很多疑点的。比如洛梓漓怎么成为的国师,怎么促成的合作,以及明明实力足够潘多拉那件事却不在场的原因。
本来有很多很多事可以问的。
可白若遥没有,或许是两人之间尚不够熟稔,或许是因为fox的性格使然,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白若遥只是问了个毫无厘头的问题。
“不过说起来。”不知何时被捡起的蝴蝶在青年指尖流连翩飞,婉转如流月坠落,“小漓儿什么时候开始玩起蝴蝶/刀了呀?”
他咂咂嘴评判道:“这把和我的手感还挺像,品质也一样。要不是当时做任务的只有我一个人,我都要怀疑小漓儿是不是跟我一起得到的奖励了。”
他转头看向脊背明显一僵的某心虚鬼,笑意深深。
“你说对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