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的钓鱼热潮总是在初冬的时候,到达顶峰,大大小小的鱼塘旁边,一到傍晚就坐满了人。
张老头坐在清云观旁的一个鱼塘边,打窝,甩杆,摆好装备,盛了一桶水之后坐下,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随着垂钓人数的增多,他和老友每每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多久,就要换位置。
不然就是十几条钩子钓一条鱼,一晚上钓不上一条鱼的滋味,真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但是此刻他们所在的这个鱼塘却没有什么人,明明也在市区的中心,这样好的地段,按理来说位置应该占满了才对。
张老头拿下耳朵上夹着的软中华,瞥了一眼刚刚用这根烟向他打听位置的小伙子。
对方正兴致勃勃的跟旁边的朋友讨论着,市区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人又少鱼塘又大。
这周旁的池边,只有零星的几个红点明灭闪烁,是三两坐在一起垂钓的伙伴。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蓝底的老旧警示牌,上面水深危险的字样已经有些模糊的快看不出来样子了,就这么孤零零的立在鱼塘边。
他的心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这里没有人的原因,这些外地来的小伙子可能不清楚,但是他这个容城的原住民多少是知道些内情的。
这个鱼塘自他出生的时候就有了,据老一辈的人讲,这里原本是因为早年的战事修的防空洞。
当地人在躲避轰炸的时候,躲进了防空洞的里面,没想到这里因为连日的大雨,导致泥石流塌方,把出口全都给堵死了,把困在里面的两百多人活活闷死了。
因为战乱,没有人发现死在里面的两百人,直到后来,防空洞塌方了,这里的地凹下去了一大块。
像一个天坑,下面尸骨才露出来。
外头的人嫌里面的尸骨搬出来太麻烦,然后干脆就将坑平了,立了个碑就完事了。
后面这块地界被一个外地的开放商买了,修了鱼塘,虽然前头有这么一遭事,可这么多年终究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直到三年前,这里才出现了异样。
外头的老槐树已经围着鱼塘栽的密不透风了,他们刚刚进来就费了老大的劲,就算是这样,还是一直有小孩女人和老人的在这个鱼塘里溺毙。
有一次甚至一家四口都“意外”的死在了鱼塘里面。
自那以后就有人传这边的鱼塘有不太干净的东西。
本地人在天黑之后基本不会有人在这附近散步。
所以钓鱼的人也少,张老头是顶不住老友的拉扯,半推半就的过来了。
天有些暗下来了,外头明晃晃的路灯被槐树挡的只透进来一丝丝的光。
张老头叼着刚刚点上的软中华狠狠的吸了一口。
看着不远处上货的年轻人,紧张的心情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到现在为止也没啥奇怪的事情发生,不由为自己之前迷信的想法产生了疑问,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钓鱼地方。
只不过奇怪的是,往常话痨的老友到了这边之后格外的安静。
他扭头看了看,对方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因为天色暗了下来,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轮廓。
张老头的视线停在对方身上的时候瞬间就定住了。
李老头的头偏着,朝向了自己这边,整个身子都歪斜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维持了平衡,几乎都快要贴到水面上了,不像是钓鱼的样子,更像是一只随时都要扑进水里的□□。
张老头看不清他的脸,低头却看见,刚刚才吸了两口的华子,就只烧的剩下半截了
猩红火点上的一缕白烟,以一个奇怪的角度飘向旁边,像是通过一条夹角四十五度的管道一样,就连微风拂面都没有将烟柱打断。
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张老头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对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自己否定了,哪有人会这样吸二手烟的,而且这个样子更像是老一辈人描述的鬼吃香。
手中的华子燃烧殆尽,张老头在心里祈祷是自己看错了,又将头转了过去。
这回他看清了对方的脸,那张不同于旁人的苍白老脸上出现了魇足的神色。
他甚至还看见了对方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面露出的尖利的白森森的牙齿。
张老头的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甚至能感受到软中华猩红火点的温度。
他感觉旁边一道阴冷的视线,随着潮腥的水汽缓缓落在他的脊背上。
他有些慌张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哆哆嗦嗦的抽出一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找打火机,就往快要燃尽的软中华上面戳。
好在火星很快就点燃了他的利群,那道阴冷的视线才短暂的消失了。
他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看向老友,对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只是目视着前方,像是在专心的观察水面的情况,看起来竟十分的正常。
张老头却见他灰色冲锋衣下的脖颈处,出现了一块暗红色的尸斑,在有些白的皮肤上十分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