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初冬,气温好像一下就低了下来。
路上行人匆匆,大部分只穿了两件衣衫的人,双手环抱,搓着两只胳膊企图取暖,嘴上不停抱怨这见鬼的天气。
天气预警,台风快到了,窗外的树枝被风刮的哗哗作响,空中乌云密布,倾盆大雨随时都会落下。
姜怀忆关上门,外面的杂乱的风这才止住,她整了整香炉的灰,清扫了一下台面,看着上面的供果盘里的桃子吞了吞口水。
没忍住还是伸手拿了一个:“徒儿吃您一个供果,您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吃供果了,她不吃,她的师姐也会吃的。
但是姜怀忆还是点了三柱香,上给祖师爷。
三根香笔直的插进了香炉里面,左右中,敬天地人,姜怀忆双手捧着桃子拜了拜。
起身的瞬间就见刚刚还笔直的香齐齐的断开了,断掉的香体掉在水泥地上火光猩红,她不由的一愣。
第一反应是这批香的质量太差了,她检查了一番,发现香是好的,不散味道也不大,急忙又点了三根。
插好的瞬间,又断了!
姜怀忆:?
她看了看手里的桃子,心说不至于吧,就一个桃子的事情,祖师爷从前从来不和自己计较的。
狠心将桃子放回,又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不出意外,香又断了。
也不是桃子的问题,那只有可能是她自己有问题了。
姜怀忆表情凝重,当即回房,拿起枕头边的手机,将电话打给了师叔,只是还没有接通,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她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姜怀忆躺着,感觉往日硬硬的床板此刻变的柔软舒适。
连压人的棉花被都轻薄无比,被窝很温暖,她仿佛置身于绒绒的云层,无比惬意,恍惚间,她梦到了许久不见的师父。
小老太太笑眯眯的用枯槁的指节敲了敲她脑袋,花白的头发,满头银丝,脸却还是年轻的,看上去顶多四十,她身上的灰色长袍是她前不久刚烧过去的。
看起来板板正正,还挺合身的,姜怀忆这么想着。
“小忆,你的阳寿已尽,不过我求了求祖师爷,你是咱们玄门一脉最有天赋的弟子,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只要完成这些事情,续命轻而易举。”
她的声音很亲切,像是小时候那样。
姜怀忆有些恍惚,感觉很久没有听到小老太太这样说话了。
上次这么说话,还是小时候骗她去十里荒坟地待了七天七夜,经受什么胆量考验。
不出意外的,直接把她这个看到树枝影子都吓一跳的胆小鬼,吓的六神无主,直接丢了魂,变成傻子过了一个月。
因着这件事,姜怀忆成了同门旁支的那些师姐师弟口中的笑柄。
连带着谁都不会想到她玄门一脉最厉害的弟子,因着她回回处理玄门事件都推诿不前,逐渐沦为末流。
旁支的所有人,连带着委托人都知道她是最怕事的师父,因此她的进项也少,生活一贫如洗,靠着师父留下来的积蓄,还有师叔师姐的接济才勉强不会饿死。
瞥见小老太太低垂着的手上细娟纸,她打了一个机灵,上面四个斗大的字:道反天罡。
她细细打量,一时间竟想不出来小老太太此次究竟要让她去什么地方。
不过师父并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而是说道:“为师给你重新找了个身份,要完成的任务都在这里了,时间不多了,快点醒来吧,好好谢谢人家愿意带着你,别再人家的床上躺太久了。”
那声音逐渐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姜怀忆刚刚那沉重的眼皮瞬间睁开。
那老旧的雕花大床不见了,面前的视野开阔,上面是一盏黑白色的玻璃灯,全然不像她那老古董似的房间,处处是木制的家具。
外面要下雨了,屋内的光线昏暗,她恍惚间看到床尾坐着个人。
姜怀忆一下就从床上撑坐了起来,那人一双极冷的眸子望过来,抿着唇,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冷淡。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如果说她是玄门一脉最上不得台面的道士。
那眼前的沈问丝则是鬼修一脉“最菜”的修士。
两个门派向来是不对付,玄门瞧不起鬼修养小鬼炼魂,旁门左道,鬼修同样瞧不起玄门一脉自是清高,常常拿鼻子看人。
每每主家若是同时请了两方,两家势必会掐个你死我活,谁也不肯让谁。
各用各的法门,贬损对方上不得台面,歪门邪道,或是枉修什么劳什子正道。
当然两人认识的原因是,两人经常在主家那边碰面。
主家请人办白事,或是消灾解难,通常会请水平相当的师父。
两派水平对标的人一般不太会有变化,姜怀忆每次碰到的人都是她,就逐渐明白对方的地位了。
和她一样,都是最菜的师父,只不过自己这个最菜是有水分的,沈问丝的实力就可能货真价实了。
看了看四周的陈设,完全不是家中的任何一处。
姜怀忆这会缓过神来,心说不会这么背吧,怎么一觉醒来她换地方了。
刚要挪动就感觉手心处传来了异样,她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的手底下正放着刚刚在梦中的细绢布。
真见鬼。
她开口询问,只觉得喉间异常干涩,声音也变得十分的微小:“这是哪?”
沈问丝闻言微微侧着的身子面向了她,她的声音如同她那张万年冰霜的脸一样冷:“我家。”
姜怀忆赶忙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抓着绢布将手背到了身后,急忙道歉。
心里却暗骂倒霉师父给她找的小伙伴不会就是沈问丝吧?
她一早就认出对方的原因是她那张美的人神共愤的脸,还有两人之前在主家碰了很多面,虽然对方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
看向她的眼神也冬日里的雪一样不带任何一丝温度。
当然她也有主动问好,她是不在意那些的,毕竟每个门派都有好人和坏人,她不喜欢一棒子打死,第一次见面还主动问了好,当然对方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没有搭理她。
姜怀忆思考了一下,没有说任何的话,瞥见旁边沙发上的外套拿起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