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寒冰结成的巢穴,却温暖如春,叫人在一片水波荡漾之中,缓缓沉入橘色的黑暗。
…………
次日清晨,冬日的阳光迷蒙,带着些微凉的温度洒在地板上。
朱红的飘带与宫绦静静地搭在榻边,垂落的部分堪堪及地,被光线映得如火灼灼。
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钻到榻下,灵巧的爪子拨了拨垂落的红带,又张嘴咬了几下。
它正要一鼓作气咬住飘带拽下来,一只修长的手攥住了飘带的另一段,新玩具就倏然被扯了回去。
黑猫不客气地长长喵了一声,轻盈地跃上矮榻,只见自己的主人依然在沉沉睡着,而那个新来的小主人一脸紧张,无声地嘘声,示意它别吵。
它轻轻咪了一声,用毛绒绒的尾巴轻轻蹭了蹭主人的面颊,而后跳了下去。
赵璟松了一口气。
他醒的很早,但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大逆不道地把自家师父紧紧抱在怀里,貌似还这么潦草地睡了一夜。
昨晚,灵气引渡到后面就没了意识了,稀里糊涂的成了这般局面。
幸好不是面对面,否则他很难想象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在眼前,还这般近,会不会当场激动过分心碎而亡。
倒不是说现在这种状况就很平常了。他只稍微一转头,鼻尖便挨着后脑勺,绸缎般的黑发铺了满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再往下,更多的他不敢看,只觉那一截颈项白得晃眼。
赵璟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念了几十上百遍,把人紧紧按在怀里的手更诚实了。
唯一的作用便是怦怦直跳的心脏平静些许,不用担心心跳声太大,把人吵醒……赵璟轻轻低头,小心地埋在江南行肩上,耳畔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似乎交缠在一起,也似时不时错开。
他蓦然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人生若能停止在这一瞬间就好了。
他的感情着实如蜉蝣般微末,但只要有过这片刻幸福,就能一直明明灭灭地坚持下去。
赵璟小心翼翼不吵醒人的同时,江南行其实已经微微睁开了眼。
自己的领域回流,也把陌生的炽热灵气带了回来。江南行被烤得浑身虚软,久违地陷入睡眠之中,直到有些刺人的毛发拂过脸颊。
合道期修士鲜少睡眠,一旦入睡便是一次深入的修复,醒来时也格外缓慢。他晕头转向的,只见屋内的陈设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天旋地转。
身后之人像个火炉一样,散发着蓬勃的热意。他下意识往里窝了窝,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回笼觉。
但闭眼了一阵,他复又睁开眼。
这回眼神是真正的清明了。
这动作叫赵璟有所察觉,他轻声试探道:“师尊?”
江南行沉默良久,像终于忍不住似的,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睡觉还带着剑?”
这语气不像是在疑问,反而有一丝尴尬。
死一般的寂静。
赵璟此刻无比希望自己确实带了。
不,他更希望此刻是在做梦,以便于能在梦中及时找条地缝钻进去,从此终生不见天日——如果他有罪,应该这样惩罚才对。
诡异的沉默之中,赵璟默默变成了一截僵硬的红木,热意直冲脑门,久久不散。
他的心固然是磐石无转移,不会如小人那般随随便便就心猿意马。但他的□□,似乎,不太受掌控……
一年的最后一天,赵璟喜提扫地出门,以及一句铿锵有力的“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