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顿火锅是吃不上了。
秦司霁走后,戴秋铖像被抽走所有气力,情绪低落耷拉着肩膀颓废坐在秦司霁的床边沉默不语。
剩下两人看着傅一宇,而傅一宇也无话可说,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单粱和姬尘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该怎么办,但姬尘音想,戴秋铖现在或许更需要独自静静,所以轻轻拍单粱离开房间,“要不你先回去吧,再晚就太黑了,开车不安全,这里交给我吧。”
“嗯,那我先回去,”单粱懂事点头,“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吧。”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恩恩。”
单粱悄悄离开,在地下车库启动车后并没急着出发,他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给戴珩津发了条短信过去,「你是不是对秦司霁说什么了?他和你弟大吵了一架。」
然后双手捧着手机焦躁地等待回信。
不一会儿,收到了戴珩津的短信,「没伤到你吧?」
「没动手,你办完事了吗?」
「还没有,你吃饭了吗?刚才阿姨告诉我你们没在家。」(阿姨是做饭收拾卫生的)
单粱蹙起眉头,戴珩津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自己弟弟的情况问都不问?于是又发过去,「你为什么要告诉秦司霁你弟公司的事呢?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嘛?那你弟和傅一宇的公司怎么办啊?」
他不愿相信戴珩津是个连自己弟弟都能出卖的人,就算商场上狠辣,对待家人应该不至于此吧。
那样就太冷血、太没人性了。
这次回复的时间间隔久了一点,戴珩津回得很简短,「他没事的。」
单粱甚至无法确定戴珩津说的“他”是谁。
是秦司霁?戴秋铖?还是傅一宇?
单粱鼓起一口气,憋闷地敲字质问,可才敲一半,戴珩津又发过来,「你回家吧,我也快回去了。到家再说。」
看样子是不方便聊?还是不想聊?单粱撇撇嘴,他才不信戴珩津那个酒局能这么早散场,定是搪塞他的。但对方现在不想说他也没办法,只好揣着疑问先回家。
然而种种因果造成的灾难不会因时间太晚推延。
今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夜越深,风月黑。
临近23点,酒局散场,与所有人告别之后,戴珩津并没有回家,一是他想等单粱睡着再回去,避免刚才短信争辩的话题;二是要趁夜把集团近期新闻的脏水全泼到李家父子头上,让舆论成为压死李家的最后一棵稻草。
等彻底铲草除根之后,他便要主力恢复公司的经营状况了。
于是他开车到公司,夜班公关组在畅意娱乐的大楼办公,并不在他的办公楼,这边有地下停车场。
刚下车,便晦气地迎面碰上刚下班的江英先。
「时间拉回中午」
何幸阳接任了秘书的职务,安静地在办公室内帮江英先整理会议文件。
门突然从外暴力推开,声音倒是不大,但他还是被轻微吓到。不过江英先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了,放以前,恐怕这办公室的门都要被踢碎。
“该死的戴珩津!真该死啊他!”
何幸阳暂停工作忧心忡忡,“发生什么事了?”
“他真是个混蛋!连自己弟弟都出卖!”
“出卖?”
面对一无所知的何幸阳,江英先叹气连连,一副欲言又止,“唉,本来都过去的事了,唉,怎么就……唉。”
何幸阳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们的事,和戴总的弟弟有关?”
“关系大了!”听何幸阳说到点子上,且面上看不出情绪崩坏之意,他就好开口了,“我一直把你和小秦的事视为自己的责任,时至今日才知道其实不是!整个事件我只是个开头!你被那两个混蛋欺负了确实是他们的错,但小秦不必退学的!是戴珩津!他做事太绝,逼得小秦不得不退学!他弟给他打过电话捞人,他却用金钱收买他弟,用小秦的前途换成了他弟的创业资金!这都不算完,”说到这里江英先情绪激动喊得口干舌燥,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道,“戴家缺德事做这么多,自家人都不放过,可是他要散德行就家里散,偏要跑出来祸害一圈人!你知道小秦多受打击么?我都不忍心看!姓戴的走之后他连句完整话都表述不出来了!”
何幸阳心乱如麻,“怎么会这样……”何幸阳脑海中甚至记不清戴秋铖的面孔,“怎么可以用朋友的前途……他家境优渥,本不缺钱。”
“是啊,就那么缺那笔资金吗!就非要在二选一的关键时刻,反手插朋友一刀!”何幸阳想起戴珩津威胁他的那句话就更气了,“说都是我造成的,怎么会是我造成的!全是他造成的!”
何幸阳听不进去他的这些牢骚了,满心担忧秦司霁,拿出手机给秦司霁打电话,对方根本不接,再打就关机了。
“不会出事吧?”何幸阳坐立难安,“别想不开啊。”
“不会吧,”江英先安抚他情绪,“当年全网骂他也没寻短见,他很坚强的。”
“这次不一样……那是他的朋友啊!”
看他心神不宁,江英先干脆道,“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带你去找他。”
“好!”
就在他们准备走的时候,何幸阳手机亮了,是秦司霁发来的消息,“我没事。”
可再打过去,依旧是关机。
江英先有些生气,“你看,咱们急得不行,人家毫不在乎。听我的,这件事咱们不掺合,发展成现在这样与我们无关了。”
“可是……”
江英先隐隐心慌,“如果你很在意,我会帮你关注这件事,可是……幸阳,我更希望你能真正走出过去,这样你自己也会快乐起来。”
何幸阳心有亏欠,无论是对秦司霁,还是江英先,更或是自己,“对不起……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不,不是,”江英先怕他多想,他的抑郁症状才略微好些,体重也涨了3斤,虽然仍会被噩梦惊醒,但睡眠时长已经稳定在四小时,这都是很好的进步,千万不要再倒回去,“我是心疼你,我甘愿为你做一切,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嗯。”何幸阳低下头,咬咬嘴唇抱住单臂,“我现在很快乐了,谢谢你。”
得到肯定,江英先却心酸不已,他不需要谢谢,他需要何幸阳更依靠,更信任他,重新对他敞开心扉。
不知还要努力多久,他几乎把所有的耐心负在何幸阳的身上了。
医生说,让何幸阳做些耗费精力的事情,能提高睡眠质量,也能缓解精神压力,所以他才安排何幸阳做秘书,一来满足医嘱,二来能时时陪伴左右,一举两得。
“光为他们着想了,自己的事儿还没做呢,”江英先转移话题,“我们开始工作吧,耽误了这么久,怕是要加班了。”
何幸阳浅浅笑了笑,“嗯……慢慢来,我陪你做好。”
时间一晃来到半夜十一点,终于结束工作的两人手挽着手取车回家,何幸阳坐在副驾驶轻轻揉了揉肚子,“好像有些饿了。”
江英先惊喜道,“想吃什么?”
“嗯……粥吧,或者热气暖胃的面。”
“好,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面馆。”江英先临时改变行程方向,何幸阳有些担忧地确认时间,“这么晚了人家还开门吗?要不回家吃吧。”
“回家还有四十多分钟呢,先去看看,没开门再说。”
“好吧。”
车才刚拐入辅路,迎面来了一辆眼熟的车,窄窄相遇,停稳,很默契地同时下车,何幸阳透过副驾驶的窗看清江英先对面的人,是戴珩津。
他听到争吵声,快手脱离安全带下车去阻止争吵,面对怒不可遏的江英先,戴珩津也一脸不悦,“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抬手看腕表确认时间,“还有五分钟就是明天了,你的辞呈准备好了么?”
“我踏马忙工作忙到现在!我踏马在为谁忙!”
“英先!”何幸阳半抱半拦,“冷静点!不要吵架!”
江英先手指着戴珩津骂,“你家那点破事儿害得周围一圈人跟着遭殃,有良心吗你!让我辞职?没门儿!你是想激怒我让我离职,好把你的责任再推我头上吧!你休想!”
戴珩津觉得他不可理喻,双眉蹙紧像看小丑,“承担责任?”人在极其无语的时候最爱笑,“这一局你连迈门槛的资格都没有,承担?哈!”
江英先刚要反驳,才往前迈半步,他们身旁的路突然被刺眼的大灯照亮,争吵的两人下意识躲避灯光来源,抬臂遮挡视线,而身高不及江英先的何幸阳恰好没有被光遮蔽视野,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一个身影窝着把明晃晃的刀子径直冲向他们,在他的视角,那把刀是刺向江英先的,于是,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江英先推开,而自己就这么惯性地,胸膛迎面扑向了刀尖。
何幸阳双目圆直瞪着插进胸膛的手刀,随后两眼一黑,昏死倒地。
江英先只觉周身血液逆流,如置身寒窟般寒冷麻木,傻了。
那人也没想到,呆愣在原地,随后转身欲逃,被及时反应过来的戴珩津一腿铲倒,脸贴地反扣双臂,肩膀被戴珩津单膝压实反抗不得,仔细一瞧,竟是李埔俞。
“报警!”戴珩津双手腾不开,大声斥吼呆若木鸡的江英先,“报警!打120!”
喊了好几遍江英先才仓惶回过神来,手抖着几次都没拨对号码,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地报完了案发地址,趴跪在那,腿软站不起来,双眼始终看着倒在黑色血泊里一动不动的何幸阳,双唇抖颤,“不……不要……不会的……不会的……”
他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去主动探测何幸阳的脉息,狼狈地像被无形的绳索束缚着,嘴里不断呢喃否定眼前的一切。
而李埔俞仍不甘心地挣扎着、叫嚣着,“我要杀了你!戴珩津!我要杀了你!放手!你给我放手!”
十分钟后,警车与救护车先后赶到,警察押着行凶的李埔俞上车,并要求戴珩津跟回去阐述经过,而救护车则紧急抢救生命垂危的何幸阳,发现尚有生命体征后立刻抬上车,面色失血惨白的江英先也被搀扶着上车赶往医院。
「另一边」
傅一宇晃晃荡荡回到新租的家,几天没回,他甚至忘了楼号,找错了三次后给中介小哥打电话求助,才搞清楚了自己到底住在哪。
然而等他到达所在楼层时,才发现这一层的楼道声控灯坏了,借着下一层的光,他好像……看到他家门口有一大坨黑影。
好像还在动。
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这真在眼前了,谁心里不突突?
看着像个人。
这更可怕了。
甚至开始在心底咒骂中介是不是租了间出过事故的鬼屋给他。
屏住呼吸,鼓起勇气,迅速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照过去,“啊!……嗯?”惊魂未定的他大喊一声企图驱散恶灵,然后发现确确实实是个人。
秦司霁困得揉眼,“你怎么这么慢。”
“老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司霁扶着行李箱站起来,蹲坐太久腿脚发麻站不稳,傅一宇两步上前扶住他,同时好像听到了隔壁门有动静,傅一宇赶紧说,“进去再说。”
屋里的摆设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鞋踩过都能在地板上留下浅淡的印记。
傅一宇窘迫,“啊,有些脏……没来得及打扫……”
“没事。”秦司霁打量周围,“你这是两居室的吧?”
不等傅一宇回答,秦司霁便拎着自己的行李去了空着的那间客房,傅一宇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还知道这是两居室?”
“来过,”放下行李拍拍手上的灰,转身看身后人,“找你。”
“……对不起,没来得及和你说。”
“嗯……”秦司霁想了想,“你确实挺对不起我。”
“啊?”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秦司霁开门见山,“所以我现在也有点生你的气。”
“怕你难受。”傅一宇也不绕弯子,“你难受我也难受。”
秦司霁点点头,“如果你能早点说,就不会被老三他哥得逞了。”
傅一宇苦着脸,“不是我故意瞒着不说,这件事早说晚说、无论谁说,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这就够乱了,我还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你,本来你就很反感我了,我再说这个,你一气之下又像当年把我拉黑消失怎么办?”
秦司霁叉腰盯着他,敏锐明亮的眼神盯得傅一宇心里发毛,突然噗嗤笑出声,“这么一会儿就告白两次,真有你的。”
傅一宇感觉自己的恋情被秦司霁拿捏着调侃,心里不是滋味儿,“这是很严肃的事,你不要笑。”
秦司霁见他认真,也收敛起笑容,“我们合租吧,会付你房租的。但是其他的事,我现在没心思想。”
好像我逼着你做决定一样。傅一宇本来就没期待能得到秦司霁的回应,“没关系,最近赚了不少钱,这点钱无所谓。”
“我有所谓,你就别客气了。”
“我这是客气吗?我跟你客气?”
“不是客气就更不可以了,总之你收下吧。”
明明自己深更半夜找过来说同居,又莫名其妙和他划分界限,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把自己送进狼窝的兔子还趾高气昂的。傅一宇心生歹念,决定扳回一城,凑近一步,秦司霁疑惑地抬起头看他,茫然无措的样子这更加坚定了他的坏心思,再进一步,秦司霁便退到了墙面,“你要干啥?”
“老大,”傅一宇伸手撑在秦司霁脸侧的墙面上,壁咚的经典姿势,弯下脖肩靠近秦司霁,“你想用什么方式支付呢?”
“呵……”秦司霁尬笑,不太喜欢现在近距离的交谈,让他觉得危险,“就,就微信……支付宝也OK。不然就,我转你卡上?”
“这些都很没创意,你知道的,我就是吃创意这碗饭的。”
“那,那你想,想怎样。”秦司霁眼神闪避,见傅一宇越凑越近,抬手去推,反倒被控压在傅一宇胸前,脸已经快贴到一起了,就听傅一宇说,“用嘴支付吧。”
说完的一瞬,未经他同意便肆无忌惮地压上来,像要活吃了他一般反复啄咬,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舌头笨拙地企图撬开他最后坚守阵地前的牙关,傅一宇块儿大,他挣脱不开,力气更大,让他没办法化险为夷,争执一段时间后,连最后的阵地也没能守住,闯入之后更放肆残暴起来,他不太会在这种情况下呼吸,头脑缺氧被亲的七荤八素,而傅一宇完全没有要结束的动作,只感觉亲了好久,从被压在墙上亲到他脱力软靠在傅一宇怀中,被迫仰着头承接着这种“有创意”的支付方式。
长达数分钟的深吻之后,傅一宇终于肯放过快窒息的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每个月31天,那就每个月亲31次,行吧?”
他人还在傅一宇怀里站不稳,略微喘气,“那30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