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尘音心中挂念傅一宇他们的进展,眼前的学习资料一点儿都看不进去。要不是戴秋铖拦着不让他跟去,他也不必这样忧虑了。
索性放弃,走出书房去看看戴秋铖在干什么,他走路轻,进戴秋铖所在的病房时,戴秋铖正全神贯注翻阅手机里的文件,他好奇过去,“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戴秋铖吓一跳,匆忙关掉手机倒扣握在手里,“工作的事,你找我有事?”
姬尘音觉得他面目不自然,但也想不出戴秋铖有什么事需要提防自己,也就没多多想,“你问问师哥他们情况如何,没出什么意外吧?”
戴秋铖说得云淡风轻,“套几句话、拍几张照片能出什么意外,又不是拍电影。”但其实他也一直关注这件事,只不过傅一宇都没回罢了。
姬尘音撇撇嘴,悻悻坐到一旁,无聊拿出手机,就听外客厅有人进来,房内两人对视一眼,“回来了?”
“我去看看。”姬尘音好奇探出去,是秦司霁,“结束了?成功了吗?怎么只有你自己?”
秦司霁摆手先接杯水灌了几口,擦着嘴挥手让他跟在后面一起回戴秋铖房间,戴秋铖也问,“怎么样?”
“成功了,张施泽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秦司霁从包里拿出带着微缩录音机的项链,“都录下来了,找个电脑拷出来。”
姬尘音接过来,但不着急去,“张施泽呢?”
秦司霁把事情经过绘声绘色描述一遍,然后对戴秋铖说,“你哥,真神了,要不是他,那小明星兴许就真被那个禽兽糟蹋了。就是,下手也忒重,打得都不成人样了,满脸是血,现在在你家医院治疗,他们现在都在下面商量怎么解决,我说不上话,就上来找你们了。”
姬尘音好奇到底打成啥样了,“……我想去看看。”
“你别去,”秦司霁拦他,“老三他哥现在火还没消呢,把江英先和老六骂得一声不敢吭,你去更得挨骂。”
“……”
戴秋铖心里起疑,他哥不是冲动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助理发这么大脾气,“……是真的?”
“什么真的?”
戴秋铖摇摇头,没把心里的猜想说出来。
「病房」
单粱迷茫睁开双眼,四肢格外麻木而沉重,环顾陌生的四周,看样子得救了。
头还有些昏沉,也不知喝下去的是什么药,竟然能在短时间内使他感官尽失。张施泽身为大学教授,手里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东西,现在回想自己逞强无谓的行为,倍觉后怕。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门还未启开他便匆忙合眼假装还没醒,听着戴珩津进门,走近床边,虽然闭着眼,但仍能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他可不敢在此时睁眼,戴珩津现在一定很窝火,忍着雷霆之怒,就等他睁眼张口数落了。
见单粱还昏睡着,戴珩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两只手都被护士处理殴打产生的关节挫伤时缠上了一层浅薄的绷带,无法活动自如,弯下腰,两肘分别撑在膝盖上,埋着头,回想刚才冲进酒店房间时所见情景,他承认自己当时带入了一部分来自上段感情未能发散的愤怒。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为了不落人话柄,前女友的出轨对象明目张胆给他发两个人的开房视频和不堪入目的照片,他都忍下不做回应,事后女方过来找他求原谅,他也没有说重话,以冷漠收场。
这次为什么没能忍住?他打在张施泽身上的每一拳都是清醒的,很理智地想致对方于死地,被强行拉开遂作罢。反思到这里,抬起头,看这眼前睡容平和的单粱,这个人做事大胆不计后果,很疯狂,相处久了,这样的作风是否也潜移默化了他。
他明知单粱这次只是辅助弟弟他们做戏设局,并非真的出轨,他便如此气恼,如果未来……单粱真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会如何?
如果单粱能如此影响他的判断,改变他的行为习惯,是一件好事么?
思绪混乱,手机又在此刻响起,是邢哲,“讲。”
“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写好几篇张施泽疑似学术造假的爆料发出去了。”
“嗯,加大力度,不要牵扯其他人、事,机构,单独爆光他一个人。等各界相关人与他撇清关系后再曝光他这次的事以及过去纠缠学生的话题。”
“好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如此谨慎曝光是在友好地警告过去与张施泽有利益往来的人及时断尾自保,表示他无意闹大事端,只想解决张施泽一人。
放下手机,目光再次转回单粱身上,发现对方好似眯开浅浅的眼缝偷瞄,他看过来后又匆匆闭紧,原来在装睡。
“我数三声,醒还是不醒,你看着办,1、2——”
单粱戏瘾上身,模仿电视剧里经典的大病初醒娇滴滴虚弱状,一只手抬起来搭在额头上假装避光,“唔……好晕……头好痛……我这是在哪儿?”
戴珩津冷眼看他表演,单粱有些尴尬,抿抿嘴,还咳嗽上了,“咳、咳嗯……水……”
戴珩津面无表情,“想喝水?”
单粱超委屈地小媳妇样点头,“嗯……”
戴珩津给他接来,扶着坐起来,单粱捧着一次性纸杯小口抿着烫嘴的热水,失色的脸颊与嘴唇逐渐升温红润,诱人好看的模样,叫人又生气又生不起气来。
万般设想过的讨伐最后只化作一句,“为什么不听话。”
“……”单粱捧着杯子不敢吭声。
“逞英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也不是,”单粱接下去的说的理由能把人气半死,“就是觉得刺激好玩……有意思……”
医生说单粱吃的是损害精神类药品,醒后不能受惊吓,戴珩津闭眼顺气,克制音量才说,“听说,你知道那杯酒有问题,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你喝它的原因。难道也是图好玩?”
单粱抓抓头发,“我是想,人在最得意的时候也是心防最薄弱的时候,你们听录音了没?我隐约记得那时候他说了好多,一定是很有力的证据,而且,我故意留着力气在最后呼救,也是为了表明自己非自愿,而是被他下了药。”
戴珩津面无表情看着他一言不发。
单粱被他盯得心底发毛,喏喏再道,“……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他不说最后一句还好,这说完了戴珩津气得冒烟,“电视剧?做演员时没见你如此敬业,现在倒学会自编自导自演了?”
单粱深知自己行为有失,不占理,留意到戴珩津手上的纱布,岔开话题,“你手怎么了?”
“你说呢?你以为你是怎么获救的?”
单粱难以置信,“你救的我?”再看看他的手,“你用拳头把门砸开了?”
“你……算了。”跟这种奇葩思维的人较真,是对自己的残忍,戴珩津妥协了。
看他心情愈发低谷,单粱把被子挪开,拍拍床面,“你坐过来,坐近点。”
戴珩津面上无语但很麻利的坐上去,“想说什么?”
单粱最会讨喜撒娇了,乖巧靠在戴珩津肩头,抓过戴珩津的手亲了一下捧到胸口,“很疼吧……对不起亲爱的,让你为我担心了。下次我都听你的,不生气了吧,好不好?”
戴珩津心软了,但是,“……你换个称呼吧。”录音里,单粱也是这样称呼张施泽的,连语调都没有差别,很别扭,“叫我名字也行。”
单粱直言道,“不行的,太没礼貌了。”
这是实话,却像一把刀子刺疼了戴珩津对单粱全方位敞开的心,他把单粱看做伴侣,单粱只把他视为需要讲礼貌讲分寸的金主。
察觉到戴珩津沉默,单粱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放松说错了话,立即补救道,“开玩笑的啦~瞧你脸臭臭的,那你想让我叫什么?我都听你的。”
感情的事无法强求,因为他有钱、有地位,单粱需要在他身边捞好处,只会挑他爱听的说,戴珩津心里都清楚,“叫什么都好,不过,有句话我想告诉你,我不会逼你接受我,也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而难过,唯独一点要求,你对我真诚些,不要骗我。”
被戴珩津识破,单粱心虚,有一丝丝亏欠,“……嗯。不骗你。”
戴珩津抽离自己的手,站起来整理衣服,“你休息吧,我还有工作,明天再来看你。”
“还有工作?”外面天都黑了呀。
“嗯。”戴珩津什么都不告诉他,简单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此时,张广志的手机和办公室的电话快要被打爆了,同一时间内,也有很多□□接到记者打来的采访电话,纷纷找张广志投诉张施泽,张广志头疼很无奈,“我也找不到他,你们都来找我要人,我也没有办法。”
学校一团糟,逃回家里,刚开门便见到自己媳妇儿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见到他,不等他换好鞋便质问他相同的话,“张施泽呢!张施泽跑哪里去了!”
“你找他干什么?”
“下午很多人给我打电话,连我们领导都找我谈话,问我知不知道张施泽剽窃学术的事!严重影响我工作!你知道我坐上现在这个主任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多少人盯着我想把我挤下去,我不管你在外面跟什么人公事,做哪些勾当,但别牵连我!”
“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张广志大发雷霆,“当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你有什么脸面对我吼叫?既然过不下去就离婚!你去起诉我!”
“你以为我不想离?如果不是影响我的评价,”他媳妇面带鄙夷,“我会跟你这种无能人生活?”
“闭嘴!不守妇道,恬不知耻!”
“你要能人道,我还会去找别人?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大校长!”
夫妻俩针锋对麦芒,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各回各房互不理睬。
张广志洗漱完冷静了些,才想起有个人能救救表弟,忐忑打给对方,接通后意外欣喜,“戴总,晚上好,最近忙吗?咱们好久没聚……”
戴珩津打断他的寒暄,“张校长,有事?”
“啊……是,是有一些事,想找您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