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粱年轻底子好,身体恢复快,除了骨折,刀伤基本愈合了,不过表面看仍是触目惊心。转到普通病房和因听从戴珩津安排被迫留下照顾他的邢哲大眼瞪小眼互相折磨三天后,他受不了了,执意要出院,宁可坐轮椅、每天都换药、自己去开药输液,也要回北京。
邢哲给戴珩津打电话请示,话里话外也偏向让单粱出院,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谁不急着回家团圆啊!
戴珩津的事情仍在调查,理麻线一团糟,也有些想身残志坚的开心果了,“回来吧,注意安全。”
老板一声令下,俩助理欢天喜地收拾行李办出院,但买机票时犯了难,邢哲老家房山的,大兴机场比较近,比起跟单粱一起到首都机场,能节省约2个小时的路程,他犹豫着,“你比残疾人情况好点吧?”
“谁给你的自信?是我肩膀上的刀口还是我腿上的石膏?”单粱已经看到他在来回比对手机屏幕上的航班信息,“我这人随和事儿少怎么都行,主要看你,是着急回家还是着急找下家?”
“……ok。”邢哲悲壮地选择了首都机场,等半天又走好一段路才上出租车,“我纠正,随和事儿少跟你一点不沾边。”
“嘁,高冷社会精英也跟你无半点相似。”
邢哲食指推眼镜,闪出一道寒光,非常中二地,“我是暖男风。”
单粱看他那常年不苟言笑的冰块脸,“暖男还说冷笑话,冰火两重天你不怕走火入魔啊?”
司机笑容亲切,操着东北大碴子味儿,“哥俩儿说相声的?挺逗笑。”
“……”
“……”
窗外,源源不断的人流汇入医院,车辆也停得歪七扭八,单粱感叹,“还是医院赚钱快啊。都快过年了生意还这么好。”
司机哼了一声,“还过啥年,都被那病毒整乱套了。”
“啥病毒?”
“你们不知道?”
单粱手机没在身上,还一直在病房躺着,消息闭塞,“啊?”
邢哲看了新闻,也听护士医生们一直在聊这件事,“是挺严重。尤其是武汉那边,已经死好多人了,所以我给你口罩让你戴上,传染很厉害。”
单粱慌忙把刚才胡乱塞口袋里的皱巴口罩掏出来吃力戴上,“你要早说我不就早戴上了!我说怎么大家都戴口罩!还以为今年流行口罩风了呢!”
邢哲白眼懒得理他。
单粱回北京这几个小时戴珩津也没闲着,他不能离开北京但行动自由,找到单粱住的老破小,联系房东,指挥搬家公司开始收拾。期间他妈妈打过来好几次电话他都没听到,快搬完了才发现打了回去,“妈怎么了?有急事找我?”
“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就年三十……”
“我今天没时间,明天吧,带个人一起回去,妈。”
“嗯?”李澜提起精神,抿嘴连拍旁边戴老花镜看新闻的戴德远,戴德远疑惑回头,李澜指着手机,点开免提,“是带谁回来呀?我们认识吗?”
“我助理。他出差受伤了,刚从上海转回来,需要照顾。”
两位老人交换眼神,“男的女的?”
“男的。”
“……哦。”白激动了,李澜泄气,戴德远转头继续看新闻。
挂了电话,李澜叹气,戴德远看看她,又转回电视上,“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
“他都36了,王华她们家孙女今年都上小学了,她儿子跟珩津一般大,我怎么不急?”
“唉你啊,真是操心的命,没事儿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儿。”
“我不操心这些操心什么?成天跟你坐一起看新闻?”
“诶,正经该这样!”戴德远一拍腿,指指电视,“看看这个,全国闹肺炎了,这病毒挺厉害,家里有口罩没有?没有赶紧让她们去买。”
李澜不以为然,“每年这时候不都闹流感么?大惊小怪。”
“这不是流感,这是一种全新的病毒,超级肺炎,唉,跟你说也说不清楚。”
李澜撇嘴瞅瞅他,“我给你冲点板蓝根喝喝?”
“我没事儿喝那干什么?”
“预防预防呗……”李澜自顾去弄,不一会儿亲自端来递给戴德远,“对了,你上次说想让秋铖收公司回家干,怎么样了?”
戴德远神秘一笑,“我已经找到突破方向了,初六小傅说来拜年。”
李澜心领神会。
中午,戴秋铖带姬尘音回来了,进门都没摘口罩,先问所有人,“你们最近有没有去南站附近?没去人多的地方吧?有人咳嗽或者发烧吗?”
大家都不由紧张起来,纷纷回答没有。
“我哥什么时候来?”
“明天,说要照顾从上海治病回来的助理?”
戴秋铖神色紧张,“别让他来了,现在病毒扩散很严重,北京有死亡病例了,他还要接触从上海回来的人,死亡病例就去从武汉到上海又来北京的。”
“这……不会那么凑巧吧?”李澜迟疑地,不情愿听戴秋铖的建议,她很久没见到大儿子了,怪想的。
“妈,这事儿不能这么想,一旦出问题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现在安全要紧。”
戴德远琢磨片刻,支持戴秋铖的想法,“给珩津打电话,让他自己多备些物资,过年就先别回来,没要紧事,等情况稳定也不迟。”
李澜犹犹豫豫,戴秋铖果断打过去,跟戴珩津说明了情况,戴珩津也很赞成,他收到的消息自然要比社会面传播的更早更准确,认真叮嘱诸多注意事项,也有许多不放心。
「首都机场」
邢哲说戴珩津已经在出口等他们的时候,单粱还有些不信,见到包裹严实的本尊也险些没认出来,“老板你要去切尔诺贝利么?”
戴珩津无视调侃,对邢哲说,“辛苦了,回家休息吧。”
邢哲客套几句,便急匆匆去赶机场专大巴。
剩下俩人气氛略显尴尬,谁都不说话,戴珩津抱他上车他就伸手,戴珩津收轮椅他就等着,戴珩津上车输入导航,他才张口报自己租房的老小区名,戴珩津输入自己家,“房子退了,先住我那里。”
“??”单粱震惊又嫌弃,深吸口气,以他现在这副样子,打打不过,跑跑不掉,“戴总,我手机呢?”
戴珩津从驾驶中控置物箱里拿出来反手递给他,单粱连按好几下开关,“你怎么不给我充电啊?”
“有事儿?”
“当然了!”瞧戴珩津那副看闲人的眼神就不爽,“我朋友肯定找我找疯了,我出差都没告诉她!”
戴珩津边开车边无情泼凉水,“我没接到公安机关打来的协查电话。如果你被报案失踪,我是第一联系人。”
单粱很想反驳,但想了半天,只能憋屈默认了这件他极其不愿承认的现实。咬牙切齿埋怨肖媛,作为一名律师警惕性真差。扭过脸不友善地打量完好无损的戴珩津,再低头瞧瞧差点报废恢复原厂设置的自己,连日的委屈冤有头债有主,“戴总,工伤赔偿怎么算啊?还有精神损失费,我的误工费,还有……还有我那些行礼,那都是名牌!中古孤品!”
戴珩津侧头看看他,似笑非笑转回去,腾出只手来指指两座中间中控区的一块黑镜台,按压后弹出一条拖板,“这儿,无线充电。”
豪车就是高级,万恶的有钱人。单粱开这么多次车还是头次知道这儿是充电的,撇嘴嘁嘁把手机贴上去,“咔”一声固定,手机充电条亮起,没过两分钟便自动开机了。
随着信号连接,各类垃圾短信、平台促销活动、未接来电提醒、扣费消息等等疯狂弹出,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微信那里99+条信息怪让人期待的,他忍到电量充至20%,数字刚变便迫不及待拿起来点开,肖媛位列榜首,63条,点开翻看,从一开始约他吃饭,到后开询问他在干嘛,再后来问他出什么事了、在哪儿,连问几天后,似乎在某处知道了消息,转变成各种不放心的嘱咐,以及多次说他回来看到消息给她回电话。
他笑容满面赶紧打过去,“喂~媛儿~我……”
“天呐大哥!你知道你消失了多久嘛!”肖媛超大声打断他,“我都快急死了!你现在在哪儿!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
他这话一出,戴珩津嗤地笑了声,遭单粱一记白眼,对面肖媛不太信,“你是真没事假没事?今年过年你去哪儿过啊?要没地儿去就还来我家吧,我妈从上个星期就一直念叨好久没看见你了。”
“啊……呃这个,我吧……”他很想去,但他现在条件不允许,怎么搪塞过去?
戴珩津看他为难,把手机接过来,“你好,我是单粱的老板,公司事忙,单粱需要跟着我,没时间休息。”
肖媛沉默片刻,“你给加班费么?”
“给。三倍。”
肖媛无话可说,“大过年的给我们单粱吃点好的,谢谢。”
戴珩津把电话还给单粱,单粱草草几句后挂断,“戴总,”单粱又开始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为什么总擅作主张干涉我的私事?”
“撒谎不累么?”
“难道你刚才不是在撒谎?”
戴珩津看他一眼,“你以为受伤就不必上班了?”
单粱难以置信,“我都这样了诶!”
“居家办公,你的工作只需要动脑。”
“干什么?”
“学语言。”
“……”感情鬼门关都走一遭了还是躲不开学外语。
停车等红灯,戴珩津手指敲敲方向盘,“难道通过这次经历,你还没意识到语言沟通的重要性?”
他这是因为不会说英语受的伤吗?难道他当时大喊一句“stop”杀手大妈就会听话住手?当他哈利波特念咒语呢?说英语要真能有魔法效果,他早一口一句“阿瓦达啃大瓜”,所见之人都别活都得死,第一个倒下的必须是戴珩津。
他心里这点小九九全呈现在脸上,戴珩津笑笑,再次启程,“你怎么不接着看手机了?”
“有什么可看的。”
戴珩津好心引导,“短信,或者银行app。”
嗯?提钱单粱来精神了,难怪刚才戴珩津驴唇不对马嘴地让他充电,小雀跃着点开工资卡银行APP查余额,居然多了七十五万!
单粱抑制喜悦强暗示自己不要表现出来,可他真的好久没见过这么可观的收入了,话音都上扬着,“就七十五?”
戴珩津阅人无数,已经听出他的情绪,故意打趣他,“嫌多?”
单粱此刻翻白眼都像欲拒还迎的撒娇,“老板~我为你出生入死~这钱明面说是我的抚恤金,但其实你这条尊贵命的价值啊~难道您给自己的定位只有七十五万吗~”
戴珩津憋笑,“怎么?就这一次,想让我把全部身家都转让给你?”
单粱眨巴眨巴眼睛,“也~不是不行呢~”
戴珩津笑了声,“不好意思,我的财产还要留着给未来的夫人打理,都给你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