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月扑闪扑闪乌睫,愣了片刻便答道:“遵命。”
罢,反正此人喜怒无常、变化多端,她早见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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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将营,众将领汇集此地,面色较昨日更为深沉。
“探得消息,西戎联合北突厥,总计兵力恐达二十万余人马。”副将郭盐道,“近我军两倍。”
“敌军忽添兵马,又使一卷旗入阵的把戏,击溃我军心理防线,这才败了此仗。”袁慎缓缓道。
“若要硬碰硬,十万人马也未必敌不过二十万!”国尉魏漳拍案呼声道。
袁冬月听着众人讨论声高昂,她只在心里细细琢磨,就算西戎与北突厥再强势,前世我军怎可能被困数月之久,打不过不会搬救兵,不会撤兵,不会放弃此地么?
“困”?
思于此,袁冬月心底猛一紧,眼神愣愣盯住那两山夹击之处。
“此地形有蹊跷!”
她高呼一声,众人皆惊疑,顺着她手中所指凝眸看去,见得靖瑞山与富昌山相夹击,大漠呈扇形散开。
“如若扼住此地,我军将陷入背腹受敌的困境。”袁冬月缓缓道,眸子在各将领面色上游走,末了停留在秦王眸中。
他眼皮处几滴汗,眼窝睁得深,对视片刻,他轻微点头示意。
如若敌军占领此地,前世我军才会被困吧。
袁慎双目猛睁,似恍然一悟,倒吸口气,忙道:“此刻!──”
“此刻便须调遣一股兵力朝峡口赶去!”
他猛抬首,直愣愣盯着秦王。
祁寒缓了片刻。
“在理。”
“按副将之令调兵。”他冷淡的语气中夹杂一丝不被人发觉的难忍,“连夜赶去,务必天亮之前抵达。”
“遵命!”袁慎抱拳作揖道,遂转身出营。
“明日敌军是否进攻,以何等兵力进攻皆未知,然军心稳,才是制胜关键。”
“若明日敌军大举进攻,暂定车营之法,诸将以为如何?”
祁寒抬眸瞧向各将领。
众人皆是赞同。
袁冬月瞧他干涩苍白的嘴唇动着,心中只叹一声。
恐明日之情形,早已超出你我之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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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哨兵仓皇奔入主将营,声称前方攻来大军,背部玄虎关峡口已经开战,我军境况已然陷入水生火热之中。
诸将于主将营开展紧急会议。
屋内燥热无比,丑虫间断几声鸣叫,屋内众人面色涨红,挥汗如雨,一派紧张紧绷的混沌状态。
国尉魏漳猛拍桌案,鼻间呼着粗气,高声骂道:“这些个龟孙诡计多端!果不其然要将老子困在这!”
“万幸昨夜派兵早日抵达玄虎关,才没使了主动权!”袁慎握紧拳头,此刻情况危急,需速速下决策。
“老夫以为──不如前方先行避战不出,掉遣兵力重心,必须先要保住峡口!”参谋桂公思虑片刻,神情紧张道。
诚然,峡口位置之关键不必多说,若失守峡口,我军将陷入背腹受敌之困境!
众人只面面相觑般缄默,豆大汗珠从头顶顺面颊滚下,心中大抵是赞同之意。如此紧急之战况,实是难以静心分析。
袁冬月一手死抠桌案檀木,垂首飞速思量着,额面不断渗出汗来,另一手指死死扣入肉里,此刻绝不能因惊慌而草率下决策。
“不可!──”
她惊慌抬头,睁圆了眼,瞧去众将领。
“峡口玄虎关易守难攻,敌军确实要攻,然定不是此刻!”
一众闻言大惊。
袁慎抑住心跳,镇静思考片刻后,惊道:“小妹意思是,敌人乃佯攻?”
“没错。”
“若将兵力重心放置玄虎关,无异于向敌人敞开进攻的大门。”
袁冬月字字清晰道。
“敌军绝不敢如此冒险攻打玄虎关。”
祁寒盯着袁冬月的面孔,问道:“那副参谋的意思是?”
“再派遣小股军队守住玄虎关,剩余兵力均正面于敌军对抗。”
“呸!真是笑话!”
国尉魏漳呵斥一声,面色激动起来:“还以为副参谋多有能耐?谁知竟毫无作战经验!我看小丫头片子就是小丫头片子!战事岂能儿戏?”
“诸位将领均随老夫行军出征多年,你们听听此话何等荒唐?!”
“若失去玄虎关,便约莫在这边关等死!”
不待魏漳气势汹汹说完,护军上官平即刻作揖开口道:“主帅!属下以为此战务须谨慎,保住玄虎关乃当下最稳妥之方法!”
“殿下!──”
没等上官平闭口,袁冬月只急切高呼出声,眼底尽是急切紧张。
袁慎即刻驳斥回去:“魏将、上官护军未免激进了些?依我的见地,敌人佯攻几率更甚!”
“你!──”
魏漳猛拍案,眼底袁冬月与袁慎二人简直一唱一和,果真一个屋檐下生不出两种人!
主将营一片死寂,众人压着心底的怒火,接下来只等秦王的口令。
缄默些许,祁寒忖思片刻。
袁冬月直直盯着祁寒的脸,心跳难以平缓,纵她并非有万全的把握,然照此分析,也坚决不能将兵力皆调去玄虎关!
只求秦王此刻要认清形势!
祁寒抬眸,瞥过袁冬月一眼,停留片刻。缓开口:“听副参谋的。”
“即刻派遣一小股军队守住玄虎关,剩余军队随吾迎战。”
袁冬月猛吁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便看天意罢。
“主帅?!──”
几位大将猛超前走上几步,神色震惊,大喊道。
“军令如山,诸位皆乃随父皇闯荡的老将,不会不懂吧?”祁寒只平淡道。
魏漳咬咬牙,抱拳作揖之动作干净利落。
“遵命!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