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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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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宁繁荣,谁人不希望呢。

她今日和亲出嫁东刕,也只不过是以一女子之身换来一方安宁,到头来她比她的阿姊反倒更有存在的意义。

也更可怜。

骆薇展开笑颜,轻轻相问:“阿姊,今日的我,好看吗?”

骆苕被骆薇娇俏的语气感染,眸光落实在骆薇的脸上,生出一丝傲娇,说得坚定柔和:“好看。我们骆家女郎怎会不好看?今日就属薇薇最好看。”

婢女接替骆薇打锦帘的手,骆薇冷不防拿指尖在骆苕鼻尖一蹭,笑靥依旧,露出唇边深深的梨涡:“可阿姊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来衬薇薇,薇薇会过意不去的。”蹭完打量起自己还算干净的指尖,有些疑惑,“阿姊的灰粉如此贴脸,薇薇也想要。”

鼻尖还留有骆薇指尖微凉的触感,骆苕怔愣之余笑了笑,说:“你若真想要,他日我遣人送去东刕,可好?”

骆薇扶好滑落的披帛,抿唇思索一瞬,像撒娇般摇头:“薇薇最怕丑,还是不要灰粉了。东刕天地广阔,草盛风劲,阿姊若记得我,还是送些胭脂水粉、蕙兰香膏吧。”珍珠流苏晃晃荡荡,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噜噜”声。

“好。”骆苕一口应承,“阿姊记下了。”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骆薇长久以来深压在体内的情绪,仿佛此刻找到了豁口,想要破壳而出。

剥除依赖远离至亲的真实感觉,像刀一下一下刮过心头,她的母亲一定又在哭泣。

而她不能哭。

骆薇用力眨了眨眼,深深吸进一口清气,视线穿过珍珠流苏,对着前方轻轻扬起下巴,使劲一笑:“阿姊,你看。”

骆苕顺着她的目光朝前望去,听见骆薇缓缓对她说:“大嵘丽日当空,前路坦荡,我……很想去看东刕皎洁的圆月了。”

丽日当空,前路坦荡,也是对故土和客乡最真挚的期盼。

前日,加木遣史吉去询问可有未了的心愿,骆薇也只是这句,想看东刕皎洁的圆月。

薇,苕,取百花之意,这些浴在大嵘阳光之下的花花草草,终要凋零,去孕育装扮大嵘之外的土地。

骆苕视线里没有视焦,沉沉地应了声:“好。”

“阿姊送你。”她回身接过婢女手中的锦帘慢慢放下,抚平,将厢门阖上,后退几步转身离开,隐入仪仗后面,静静地站着。

不知何时,礼官一声高呼:“吉时已至!”

礼乐奏响,乐声喧天。

骆苕目送车辇仪仗缓缓驶离,视线飘去阙楼,阙楼上骆炎一身鲜红的衮服,跃入眼帘,在这一刹,失落无力感骤然填满她的身躯。

趁众人还未开始离场,骆苕快速离场钻回车驾,直回公主府。

接下来的好几日,骆苕每日都按时沐浴焚香诵经,佛堂里的檀香弥漫不散。

整座公主府像恢复原本该有的模样,安静如斯。

当初规定,不论贵贱只准女客入内进香,成为空规。

贵胄女眷此时对骆氏皇族避之不及,唯有骆见殊和凌文袤来过,而平民也不敢入这公主府。

河对岸的这支玄雀卫,俨然成了骆苕的专属侍卫,骆苕不出府,他们便也沉匿在炎炎夏日的林木之中。

第五日在用膳时,申怡向她禀告一件古怪事:“殿下,这两日酉时一刻,东岸河道上游都会准时飘来绵延不绝的桃花,使女查看那桃花,色泽如新,与每年新开的桃花无异,可这三伏天,鲜桃都已少见,况论桃花。使女觉得其中定有缘由,只是不知因何而起。”

申怡隐隐地将此古怪现象与去往中州的费覃联系在一起,她为费覃准备的佣钱里,就有一袋骆苕特地交代的桃花碎银。

骆苕执筷箸的手顿住,心跳飞速加快,盯碗碟的双瞳淬满华光,她说:“后日去济虔寺祈福敬香,你去准备长公主从前的仪仗。”

时隔五年,汇顶山的那个人一直在等她发号施令,以一袋桃花碎银,作为号令,暗示他可以动手。

东岸河道飘桃花,这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从前的大嵘外事连战不绝,内事朝纲不明,法度朝令夕改,臣职无常规,内事滋生的祸根,趁她还担有长公主之名,该去牵头盘算 。

孝玄帝骆炜诠执政时,骆苕一直疑凌晖有作乱之心,如今斗转星移,凌晖倒是疑骆苕有作乱之心了,真是莫大的讽刺。

申怡在困惑中应下吩咐。

“申怡。”骆苕轻轻唤她,“想必此事你有疑问,但说来话长,一时难以全盘相告,待日后显出真章,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所以你不用心存顾虑,我一步一步吩咐,你一步一步去做便是。”

申怡因这一句看似告知也似安慰的话所感慨,鼻子竟有些发酸,好在马上能平复得当,她回:“殿下何出此言?侍奉听命殿下,是使女当尽之责,无需殿下事事照应使女,使女明白。”

骆苕如实说:“日后,我需要你的帮衬。”

申怡心间微颤,言语坚定:“那是使女的荣幸。”

骆苕默了好大一会,抬眼看申怡,目光里的申怡冷静清肃,她说:“你有家人挂牵,日后若察觉我做的事会连累你身家性命,你可以随时随地自行离开,遣你回宫的谕令一直在书房案几上搁着,你每日都能看到。”

申怡觉得自己的忠心仿佛被人随意践踏而过,不带一丝留恋,又像是骆苕提前交代一件已知结果的后事,逼迫她自行离开。

“长公主这又是何意?”申怡宁愿骆苕没说这番话,“使女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初便不会来公主府。四年前先帝在掖庭杖毙长公主八位侍奉宫俾,让旁人在侧观摩,血腥场面今日使女还历历在目,她们虽已身死,可也未见祸及家人,反倒得了个忠主的身后名,长公主是觉得使女不配得吗?”

申怡字字硬冷,问得骆苕哑口无言。

能拥有忠主的下人,当是她天大的福分,可在那座皇宫当忠的主,应该是皇帝。

骆苕微叹一气,和声苦笑:“是我自以为是了,竟容不下你的忠心。”

申怡突觉懊悔,直接跪了下去:“请长公主治使女以下犯上之罪。”

从前宫里的长公主心怀大志,多番变故,申怡以为长公主就此沉寂。怎料是她想岔了,原来长公主心里还藏着大事。

不论何事,单凭方才长公主对她那番劝退的话,也要留下。

长公主不想殃及她的性命。

“你起来,后日去济虔寺需要小住,你去仔细准备准备。”骆苕望着食案,食欲全无,起身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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