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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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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苒细细打量,入眼的景物饶是不够真切,就像她再如何用心,总也忆不起父母、兄长的五官,每逢入梦,都是他们的模糊背影,飘飘渺渺,她伸手去抓,去追,最后总是够不到,留不住。

她忍不住疑惑,即便是骨肉至亲,难道也会经不住岁月的蹉跎,最后把他们忘却?可她这么多年,心里余下的只有他们。

青苒鼻翼微张,眸色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厌恶,随之有些许反胃,快速将视线从屋梁上收回。

她的长兄还活着,她要去寻她的长兄。

抬步看向前方,发现骆苕视线所落之处,青苒轻轻地冲她摇头,五指触及脸颊以做遮挡,她终于开口,说道:“长公主勿需担忧,一点小伤,无碍的。”乖僻之下裹挟几分清冽,犹如炎炎夏日之下,饮下的冰泉,给骆苕送来一丝宽慰。

骆苕回身,只说:“随我来。”

二人穿过重重盘廊,跨进堂内,骆苕将珠串搁置在案上,余光扫一眼里间房门上的锁,伸手给案上的杯盏沏满水。

端起杯盏,无声无息递给青苒。

青苒接了过去,指腹碰触到骆苕冰冷的指背,心生躲避,手掌上移端稳杯盏。她舒气抿了一口水后,移步跪上软榻。

“长公主,您可是困惑于我脸颊上的这道疤,是如何留下的?”青苒竭力轻声慢语,“也怪我当年无知,没领您的情,一心只为回京都,离开咏竹居,设法逃出涪郡,这一路可谓历经千辛。不过您不用担心,都只是些皮外伤,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您跟前么?”

接着道,“进了香芜院之后,那里面日日笙歌,我所引以为傲的琴曲,也随之日日糟践。您知我心气高,所以不忍琴曲被继续糟践,便用粝石自毁容貌,嫁祸给客主,让香芜院送我去雁鸣山。”

骆苕听着青苒蜻蜓点水般的讲述,再听闻香芜院,瞳仁上蒙上了一层水雾,阖上双眸,再睁眼时,水雾已经被她隐回去。

“我知长公主在担心什么,”青苒微笑,“香芜院虽混杂,但里面的衣冠禽兽,根本轻薄不了我。自毁容貌嫁祸客主,只要我,无心指认是哪一位客主所为,香芜院亦不会主动替我出头,得罪权贵。及早送走我,也算送走了一尊瘟神。”

于香芜院而言,不了了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青苒刻意不去追究,香芜院见她容貌已毁,回天乏术,何必为了一个优伶再去惹事生非。

“若知长公主会来这公主府,我也不必费尽心思贪早回京都,还冒险进了宫,扰乱您的步履。在这,青苒……白幼黎给长公主陪不是。”说完正正地给骆苕伏拜礼。

白幼黎,青苒的真名,说出口的那一刻,竟觉得有些陌生,一如梦中的那些至亲,飘飘渺渺。

“护送你去咏竹居的那纵人马,至今未归,我以为……”骆苕咽喉发涩,白幼黎却轻巧接话,“以为我已经遭遇不测?”起身将双臂安抚在双腿之上,“被他们护送出京都,我一路很安全。至于他们何去何从,我并不知晓。如今这乱世,终究是谁的天下都未可知,与其回来等训问责,死在无妄的京都,倒不如趁机隐姓埋名投靠地方势力,做一兵卒,做一良将。”

骆苕内心泛起一丝慰藉,她平安无恙便好,以白幼黎宁死不屈的性情,或许……但愿,她说的是真的。

可那纵人马,全是她的心腹,绝不会为了顾命,背弃她。

堂内昏沉,青苒话音落下,便陷入了无尽沉寂。

二人都未看彼此,白幼黎垂首盯着盏中水,指尖时不时碰触盏沿,而骆苕一直站立深思。

“长公主为何面带愁容?”白幼黎越发和气,“这些年,您与我……我长兄筹谋些什么大计,我不想知道,只是我一人流落在外,年岁太久,内心难免孤苦,想请长公主告知我长兄的下落,我想去寻他,这些年,我也学了一些本事,保准不会泄露行踪。若您还不放心,亦可遣人送我过去。”

“我想念我的长兄。”

青苒一顿,低沉无助。

“真的很想他。”

不咎前尘,只盼此生与至亲相聚,她已经宽柔到只剩下这一丝丝请求,总该答应她的。

骆苕攥握五指,脊背僵直。

“他,”骆苕望着案角的砗磲珠串,说得冷静,“他死了。”

声色犹如脂玉坠地,玉渣溅起,扎上心尖。

湛蓝的天空,一簇乌云不惧灼日,无畏地将它裹住,霎时光芒尽消,只剩余光普照万物,堂内随之变得更加沉幽。

白幼黎兀自摇头。

“你……不要再骗我。”她还是维系着,跟原先一样的坐姿,努力抚平内心的翻涌,往脸颊贴上不明缘由的笑,“你们筹谋大计,可以避着我。可如今,我只是想去寻我长兄……他也不会弃我而不顾,长公主何不成人之美,让我们兄妹二人就此相见呢?”

骆苕不语,掀眸看向白幼黎,眸光微动,眼前的人,是她逃避不了的今昔。白幼黎明明知道,若白言霈还活着,定不会弃她而不顾,更不会耽误四年之久,如此矛盾,白幼黎却一直陷在梦魇里无法自拔。

白幼黎望进骆苕的眼眸,慢慢,脸颊僵化,眸中的虚假暖意随之一点一点隐退。

“你胡说!你……你胡说……”她拂袖猛然站立,狠厉毕现,“骆苕,你可敢跟我说句真话?我与你虚与委蛇这么久,难道就换不来你一句真话?”

“什么兴国安邦,什么四海归一,我白幼黎统统不知道,我只要我的长兄!”白幼黎双拳紧握,一腔的燥怒似要被打开,她试图压制,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缓缓道,“骆苕……我……我真的很想,在你面前唤你一声嫂嫂的,从前我在长兄面前总是嫂嫂长,嫂嫂短,长兄却不准我无礼,这些你可知道?”

骆苕咽了咽空喉。

这些她全然不知,从前她与白幼黎并不亲厚,只是见过一两面,碍于礼数、脾性,白幼黎也只是清清淡淡。

“如今说我的长兄死了?枉我把你当嫂嫂看待!”白幼黎顿挫到无法正常呼吸,“天下人皆道……你救了我的长兄,你怎么敢说他死了!?怎么敢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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