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视频的声音很是清晰,她曼妙的清甜在市局折磨过陈清闲,又在别墅里接着折磨他的耳朵和精神。
吹入别墅内的风声明白得几乎能够听清它的轨迹,唯有五个人,一声不响,甚至呼吸全部放低了,沉默得不像是他们。
曲明言微颤着手,珍重地把他盯凝了许久的纸折叠好,塞进胸口的口袋,然后一步一步重重地走到了许千然的面前,挡住了许千然眼前唯一能够照亮他眸子的光源,令许千然彻底沉溺在阴影内。
三秒的平静后——
“你不是说这次不会了吗!”
曲明言突然一把拽起许千然的领子,对着那张肉眼可见消瘦了的侧脸挥下了凶狠的拳头。
可他忽略了自己也是一具没了心魂的行尸走肉的实际,一时间力量全部集中在了手臂上,导致脚下不稳,身体直接跟着惯性向前一冲,拳头打在许千然脸上的同时,他直接迎着沙发倾翻了下去,整个人在半空中贴着沙发靠背翻了一圈,摔在了沙发的背面。
陈清闲吓了一跳,愣了愣,才意识到要去把曲明言扶起来,但是当他刚刚出脚,许千然猝然抢在他前面撑着沙发一同翻了下去,膝盖脆生生地跪在地上,抓着曲明言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拍打。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每打一下,许千然就扯着喉咙嘶吼一声,撕碎了别墅里他们的默契、他们的沉默。
他认错的声音太过刺耳、太过烧心,曲明言反应了一下,瞬间狰狞着五官,就飞扑着按倒面前的许千然,跪坐在其身上,由着许千然的意愿,不停地落下他在剧烈抖动的拳头。
他恨许千然的言而无信,也更恨那晚被一个简单的谎言和威胁就给轻易骗走的自己。
只是所有凝聚起的力道在还未撞到那人脸上前,就在抖动中全部散落了。
陈清闲慌忙要去劝架,可转头顾新世又端着高高一层搭配好的营养餐,走出了他蜗居四日的厨房。
营养餐盒垒地高出了顾新世头顶足有一臂距离,伴着他虚浮的脚步,像是危楼般岌岌可危地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倾塌。
陈清闲着急地在两头抉择了一番,看曲明言暂时伤不了许千然,打算先帮顾新世把营养餐搬一部分。
然则他方对着顾新世伸出手,顾新世立马似是被侵占了领地的恶狼,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斥了暴虐的戾气,从本该古井无波的清秀眼中冷冽杀出,惊得陈清闲心头猛怵。
随后顾新世就回过了脸,在陈清闲震惊的目光下,搬着要落不落的一垒营养餐,顺利走到了何欢的房门前——挡在门口的江仲远面前。
“他该吃饭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开口,又在厨房熏了四天,顾新世的嗓子近乎说不出半点声音来,短短五个字,就仿佛是喉咙奋力挤压出来的,又低又哑,飘虚中带着粗糙。
但是江仲远仿若未闻,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
“他该吃饭了!”
顾新世等不到江仲远的避让,很快愤怒地大叫一声,然而他的嗓子坏了,喊出来的话仅到一半就失了声。
江仲远还是没有让开,如一竖石墙堵在房门口,捍卫着他心里焊死的最后的防线。
紧接着在陈清闲诧异顾新世会拥有那般暴戾的眼神之后,顾新世骤然狂躁地将手中的营养餐全部用力砸在地上,满是刀痕的修长手指拉扯着江仲远的衣服,与许千然一样,不停地喊叫着一句话。
“他该吃饭了!”
陈清闲刹那怔在原地,双手双脚突然冰冷到失去了知觉,他恐惧地看着顾新世失常的状态,瞳仁止不住跳动。
他记得她早说过,最后死了、疯了的,不要找她。
她后来也说过很多次,要不要她大发慈悲更改一下结局,否则他们会后悔,死了、疯了她也不管了。
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会是这样……
陈清闲的心脏顿时火辣辣得剧痛,不详的预感变为现实划过他的脑海:
死了的是何欢,那疯了的——
——是顾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