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他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安雅再次抓住她的手臂,疯狂地摇晃着她。
许千然察觉她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单单一秒不到的时间,可那一划而过的狠戾却足以让他预感大不妙。
顾新世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审讯室,三人立马将白松行和安雅夫妇强制拉扯到了审讯室外。
“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她的声音从审讯室里传出。
在门口挣扎的白松行和安雅一听,脑弦几乎全数崩裂,扭头就又要冲回去。
许千然赶忙关上门,隔绝了室内外的交流。
许千然立在门口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注视着她欣喜的表情眸光闪了闪,他理着衣衫走到她前方审视了半分钟,继而麻利地把审讯室的桌椅调整回原位,一面思索,一面坐了下来,但他严肃的神情反而让她更为兴奋了。
“许警官速度可真快呢,怎么就这么敏锐呢?”她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想要在今天说些什么?”
她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男孩。”
“55号车库里面的人,只有一个,是男孩,他不仅是我守护了十年的心上人,也是你们要找的,”她停顿了两秒,下巴朝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喏,那对夫妻的孩子。”
韩久尚交代过,在赵多全失踪前,也是死亡之前,55号车库里死过一个孩子。
“死了?”许千然没想到她这么坦率地就给出了答案。
“死?”她听着“死”这个字眼,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对于这个话题,我不太喜欢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词,所以许警官你要是想在我这里知道点东西,以后还是注意一下哦。”
“可以。”许千然拧眉凝视着她,“那你是谁?赵多全的女儿?不是说55号车库只有白隅安,那你从何而来?”
“我?”
杜思茱说,从来没有见过她。
“抱歉啊,许警官,”她咧着嘴,深深地笑着,“我是谁这个问题,恐怕要等到明天才能回答你了,这个问题的时机还差点,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那请。”许千然一如3月31日那晚,作出尊重的手势。
“我虽然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他开始接客的前几天,之后,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我每天都会和他在一起。”
她望向无数次凝望过的角落,清澈的眼底泛起一阵清浅却深不见底的氤氲。
许千然偏过头,斜睨了眼背后的角落,“赵多全没有发现过你吗?”他回过头,问到。
“呵,”提及赵多全,她丝毫不掩饰对赵多全的轻蔑和鄙夷,“他那种人,能发现什么?就算他在车库里,也绝对发现不了。”
“一开始,我一直呆在角落里,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他,就无所谓地看着他被赵多全送给各种人。直到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了我,主动来和我说话了,我们才算真正认识。”
“轰!”
室外骤然炸响一道惊雷,那惊雷一霎使得地动山摇,猝不及防轰醒了静寂无声的黑夜。
紧跟着,震天动地的惊雷后,霹雳的大雨就自黑漆漆的天幕倾倒而下,深厚的云编织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罩住大地,转瞬便叫世界在铺天盖地的雨水中无处可逃。
玉珠狠狠砸在水面上,砸得本平静无波的水平面满目疮痍,然而在如此凶猛的大雨中,血玉棺材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血玉棺材像是身处在另一方小空间里独善其身的隐士,任何风雨都无法触及到它。
暴雨中,远处出现了离开许久的木船,破浪而归,木船长队几日绕过不计其数的分支,终于结束了旅途,回到了上船点水域,一艘艘木船在夜色之下逐渐展露出它们清晰的轮廓,朝着血玉棺材直直驶去。
须臾的功夫,木船长队就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但是这一次,它没有停下。
第一艘木船向着左侧斜着继续行驶,第二艘船向着右侧斜方向前进,如此反复,很快,木船围着血玉棺材围成了一个纺锥形的包围圈。
十年之约,如期而至。
迷途的灵魂从玫瑰街中飘然离开,踏足上漫漫引魂的水上木船路。
绵延多里的木船载着迷惘懵懂的魂魄沐浴着万众瞩目的关切,赏尽人间千里沧桑、万里繁华,只为勾缠起一捧经年遗忘的过去,在最最般配的时机,将魂归故里,将心上玫瑰,花开不谢!
她本安静陈述着,望着角落的瞳仁不知透视到了什么,忽然用力收紧,当着许千然审视的目光,仓促抛下一切,放开双臂,吟诵出了刻入骨血的歌谣:
孩子孩子,你听我说,这里还是好地方……
不要跑,慢慢来看,打开嘴,放心来唱……
迷路的孩子快进来,抓来的孩子快开怀,这里的孩子手牵手……
地狱的魔鬼死光了……
孩子孩子你永远自由了……
“你回来了,真好。”
她笑着,欣喜若狂。
“许警官,其实你不该让我回到这里,真的,你和顾警官马上就会后悔的,如果在那里,我还能动手,但是现在,我的玩具主动放弃了,身为主人,我就不能动手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许千然深知她在说谁。
她付之一笑,却单单一笑而过,“没什么,今天就到这里吧,许警官,快些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她的声音温软缱绻,像是母亲细细的呢喃,传进许千然的脑中。
“就当做是我一时心软,也算是给我的合作伙伴一点赠礼,到这里,回去吧,许千然。”
鬼魅的吟唱幽幽呼唤,既定的结局缓缓展开最后的篇章。
“快回去吧,别犹豫了,去见他的最后一面吧,下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