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哥,你不高兴了?出什么事了?”曲天枝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秒与赫连露迎言笑晏晏的氛围内,下一秒就瞥见曲明言的冷面霜眉,极致的反差叫他终于留心到了曲明言异样的状态,不由担忧地询问到。
曲明言极少会摆出生气的神情。
“何欢有事了?”曲天枝回忆起三年前,抿了抿唇,问出口。
曲明言听及一愣,然后将气场内敛了些许,“快了。就看许千然这次能不能多挖出点,他要是找不到有用的,我们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等许千然走出全然不算是一处住宅不如堪说棚子的屋子,天早已黑透,好似光放弃了世界,黑漆漆地将恶人街融入夜色,把罪恶悄无声息地埋起。
临海风大,欢腾的风呼啸而过,他身后残垣断壁的屋内霎时茅草乱飞,干枯的枝干拍打在空心的木板和单薄的铝板上,造出一阵“哐哧哐哧”的喧嚣,仿佛一群鬼魅附身在茅草上,跳着诡异的仪式舞蹈。
黑夜浓稠,陈清闲单闻脚步声,看不清许千然此时脸上的表情,但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四周在墨色的遮掩下,一群恶鬼鬼鬼祟祟地靠近了他们两人。
可惜在这群恶鬼扑上来啃噬前,许千然高声一问,一句话就夺了主导权:“要钱是吗?我这里有五万,谁能把何向阳的事情给我说明白,都归他!”
字字掷地有声,明明双方谁也瞧不清谁,但许千然浑身上下不怒自威,充裕着磁性的低沉话音一放出去,肃穆的气焰就叫恶鬼们齐齐停下了躁动。
一刻默契的宁静之后:
“我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我也知道!他老婆是抢来的,生了孩子没两年就跑了!”
“还有我还有我,他是被他老婆砍死的,他老婆跑了几年,然后突然回来砍了他!”
……
众恶人你一言我一句,真话假话掺和着从喉咙嘶吼出来,句句互不相容,各各争着抢着,三两就动起了手,甚至渐渐发展成为群斗,原先一致订下生吞了许千然和陈清闲计划的恶人们拉开喜剧帷幕,彼此成了彼此可笑的竞争对手。
听了许久后,陈清闲关掉口袋里的录音笔,就见许千然从大衣衣兜里拿出一片在屋内捡的东西,大手一挥,朝恶人们扔了出去。
“钱在卡里,你们说的我都满意,看着分吧。”
小小的黑色一片飞过当空,眨眼旋转到了群斗的头顶,无数只迫不及待的手转瞬窜起,来到你的指尖,点燃一团胜利的希望曙光,又转手让旁边见不得你好的他拍开,如此反复,黑色小片在半空弹跳四飞,一次次落下,一次次飞起。
一直到某个恶人费尽全身气力,好不容易抓住,然一摸在手中触感不对,美梦才被残忍地撕开,那恶人留神到那只是一片在恶人街上随处可见的碎木片——是一场欺骗!
千辛万苦到手的金钱没了,他勃然大怒,转头要向许千然和陈清闲讨公道,谁知一回头只看得到空空如也的门口和飞扑而来的恶人们……
闹个尽兴吧,反正恶人街上永无安宁之日,不如就时时刻刻地闹吧,去向着同类明火执仗地挥洒无底的恶意吧,拳头、棍棒、利器都无所谓,随意地拿取,随意地使用吧。
那是万丈光明仅需三言两语,施以的最大克制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