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梅行和李谷中确实有个爱情的结晶,不过那是在唐梅行成为管理员之后怀上的。
当唐梅行发现与自己结婚的丈夫其实是个对孩子下手的禽兽时,她不甘心遭此背叛,一抉择,义无反顾地进到了玫瑰街,成为了玫瑰街史上唯一一个女管理,以此来绑住自己的丈夫。
许千然和陈清闲蓦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那浑身上下毫无生机的女人。
“很惊讶吗?没必要吧。”女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们想想她都那么大年纪了,总归会有个一儿半女,总不能因为我爸是个挨了天谴的畜生,她就不要孩子了吧。可怜的母亲,她要有寄托才活得下去啊。”
许千然默默深呼吸,很快接受了情况,“你想要和我们聊关于你的母亲的哪方面?”
“她死了。”女人又紧接着道出一则惊人的讯息,嗓音里莫名没有半点为亲人逝去的难过或是悲痛,“前天死的,就死在这个钢材厂里面。明明光荣安稳了半生,偏偏愿意死得不声不响,到头来只有我知道。”
不等许千然和陈清闲近一步发问,她继续说:“她自杀的,用一把小刀捅进了心脏,就选择这种方式,背上那么多的骂名,还背上了好几口黑锅,也抛下了我。”
说到这,她猛地抬起头,苍白的面庞一瞬完整地展现在许千然和陈清闲眼前,一对死气沉沉的眸子阴恻地盯着眼前的两股视线,“你们觉得母亲该是什么样的?”
她的眼底随着话语,浮起了一片微渺的光,像是个见不得光的胆怯小人,不敢爬到让人察觉的地方,只敢隐隐绰绰地藏在瞳仁深处畏头畏尾地观望,可在那颗自卑恐惧的心里,还似乎变扭地希冀着许千然和陈清闲能够说出那能够让她心满意足的回答。
“母亲,”许千然认真地、目光如炬地回答,“是女性的一个伟大身份,也是女性的伟大之处之一。”
“错。”然而女人并不如此认为,立马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母亲是一个女人,最最愚蠢的自我桎梏。”
“对,”陈清闲顿了下,很快从容地接过女人抛出的刺人荆棘,“但并不精准,”他真诚地望着女人渐渐洇开怨恨的双眼,“对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女性来说,您的判断是她们一生的体现,不过还有小部分幸运的女性,她们的人生就是许千然称赞的来源。”
他侧目冲许千然稍稍用力眨了眨眼,暗示接下来这种话题交给他。
女人也许是被陈清闲说动了,又低下头去,安静了许久。
就在陈清闲以为她无话可说之际,她突然动了唇:“不,就是所有女人。”语气笃定。
母亲,就是所有女人,最最愚蠢的自我桎梏。
陈清闲被女人的笃定震撼了一瞬,但他语气依旧:“对,你是对的,当女性拥有了母亲的身份,她其余的一切就都被岁月、被指指点点挤压剥削,到最后,成为一个以母亲身份为主要存在的寄生人。”
女人听了陈清闲说的,兀地笑了,“恭喜你,回答正确。”
许千然的眼中倒映着她递出的一只手,手上拿着两部手机的画面,同时,他还看到她的手腕与小臂附近有着繁多淤青,像是有多日了。
“还给你们吧,我聊够了。”
许千然接过手机,悄悄留心着女人手上的伤势,道了句谢,“那我们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只见女人递出的那只手在他们面前五指伸平,似乎是同意的。
“你的母亲选择自杀,是不想死在那位手上吗?”
“你们是指那个‘刘’吗?”许千然和陈清闲闻言,后背一瞬僵直,“不是,是为了我,她为了让我摆脱作为威胁她的筹码,就和‘刘’作了交易——拍卖会的交易,然后就自杀了。只是可惜啊到头来,她应该怎么都想不到那是无用功的,没了她庇护我,我还是在他们手上,甚至连这里都出不去,只能算是用于作乐和发泄的一个玩物。”
许千然的脑海中骤然一闪而过在第二栋楼二楼看见过的一盒东西的画面,看着女人如同说着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的神色,满脑子就抑制不住地充斥着那盒避免孩子的物品,他的心口猝然一阵剧烈抽痛,慌乱嗫嚅地讲了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