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这就是许千然一直以来不懈努力的追求,兴许这就是许千然经年累月不畏风险的理想,然而当真真切切地亲眼目睹了,陈清闲蓦然觉得,他仿佛在这一晚、这一刻,第一次准确地认识了他的职业。
好像很不错。
你好,陈清闲警官。
他对自己说。
许千然快速吃完了面,大步走到柜台付了钱,包括张二请他们的东西,还请了张二那一瓶酒,随后转身就往外走。
经过张二时,他使劲拍了把张二的肩头,用浑厚而爽朗的声音留下一句话:“大好的日子,开心点。”
明亮的店外,夜色正浓,厚重的黑云为天穹打上满面深蓝的粉底,令黑夜瞧上去分外苦闷、悲痛,仿若它刚痛失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风雨欲来前,情绪总是内隐的。
迎面的空气里四散着微风和潮湿的气味,沙石尘砾横扫过柏油路,牵着附近能够勾引来的所有的轻巧物品,乃至居民楼房外晾晒的衣物也没能幸免,纷纷悬在半空悠悠打转。
要下暴雨了。
与海啸同行的,往往是接踵而来的风暴。
“你们知道,死神承载的来自灵魂的希望与绝望越多,上帝为了补偿死神之力失去所赋予的超脱之力就会越强大,永无止境,永无界限,甚至,到了某一刻,足以超越上帝吗?”
她一说完,即刻掀起纤纤的素手,捂着水红色的唇瓣,轻轻地“扑哧”一笑。
对于她一贯的跳脱,顾新世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安安静静记录着。
她感到无趣,转而缓缓放下了双手,耷拉下嘴角,“其实应景一点,今天我超想讲张如海的,但是顺序不能乱,还是说说后面一个王钱有吧。”
“不过恭喜你们啊,真厉害呢,就是最后收网抓到的是大鱼还是小鱼,还要再接再厉呐,只是小鱼的话,我会很失望的,几位王、牌、警、官。”
许千然四人回到庭院的时刻,正巧赶上她的这一句。
许千然的眸光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黯灭了一瞬,闪过一刹隐晦的光,但很快恢复明亮澄澈,他一边面色如常做着换鞋、走路的事情,一面暗暗品味着她这话的言下之意。
想着想着,他挤到曲明言和何欢中间,与他们一块听着投影屏上的审讯,并一块翻看从孤儿院下获取的档案。
“杜思茱是最后一个?算上他,活着的管理者只剩下三个了?”许千然目不转睛看着杜思茱的人生,忽而问何欢。
“对,”何欢没有移开读着档案的视线,“还有两个,不过这两个对我们帮助不大。一个叫刘敬之,男,今年一月刚过完七十大寿,退休回老家种田了,是刘市长表妹的叔叔,拐着弯的亲戚;一个叫唐梅行,女,今年四十九,是李谷中的老婆,继承了李谷中全部的遗产,目前在干州市安享寡妇生活。”
“确实,比不上杜思茱能给我们带来的信息多。恐怕杜思茱于我们的作用和于玫瑰街背后的作用是一样的,如果我们抢先攻破了杜思茱,离攻破玫瑰街就不远了。”
何欢捧着唐梅行的档案,阅览得出神,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表示赞同。
在杜思茱的档案内翻着翻着,许千然忽而在字里行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抬手轻轻拍了拍何欢的小臂,将名字指出给何欢看。
杜思茱的档案在许千然回来前何欢就看过了一遍,不用看都知晓许千然想给他看的是什么,扭头直接朝许千然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朱志高,杜思茱因病去世的妻子的弟弟,他的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