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里众人半信半疑,面面相觑。
这番解释看似没什么漏洞,但听感实在有些离谱。
可大家都认为如果是捞月谷来捣乱,云通镖局没理由瞒着不说。
他们还在若有所思,那边管事镖师已经重新安排了八个人守在客院门口,又说了些客套话后拱手退下了。
院门闭合时,镖师的笑被黑夜衬得格外诡异。
客院里只有林参和白如晏读懂了他这份诡异笑容里的意味——他在按令狐李的安排,把所有门派稳稳困在此处。
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
若能与乐壹谈拢,则把这些人当做投诚的礼物献给捞月谷。
若谈不拢,再用道德与钱财的力量、和他们对子规啼的惦记之心,驱使这些人为他卖命对抗捞月谷。
总之,不管怎样,令狐李活下来的概率都大大提升。
而今夜真正酝酿的阴谋,却藏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
就在乐壹见到令狐李时,在他们不远处,两个身影正隐秘地偷听到了全部谈话。
其中一人,身着黑袍,脸戴玄铁面具,手里还拿着贺英的药瓶。
那是一种能隐藏气息的药物,帮助另一人轻松避开了乐壹和令狐李的觉察。
林参看着乐壹此时此刻所在的方向,眼中那片天空隐隐散发着不详紫光。
白如晏在他身边催促道:“大家都进屋了,你要不要。”
林参收回视线,提着琴径直走向长椅,“不用,我就在外面对付一晚。”
白如晏看着他走远,又不放心地扫了眼周围才回屋里去。
今夜格外漫长,林参双手环抱,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半睡半醒。
翌日一大早,云通镖局的人送来早点,说寿宴午时才开场,今早还需要众人继续留在客院。
终于有人坐不住,吵吵嚷嚷地想要冲出去。
喧嚣声闹醒了林参,他慢慢睁开眼,察觉身旁坐着人,用余光轻瞥一眼便认出是周禧。
“醒得挺早。”
林参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转身软塌塌地趴在椅子背上,观看竹林另一头那边,云通镖局的人如何安抚局面,如何把各家门派继续困在此处。
而对于身旁的周禧,他并未正眼去瞧,有意无意逃避对视。
“林参。”
周禧往椅子背上一靠,侧眸冷盯着林参询问:“你昨晚去哪里了。”
林参边打哈欠边朝他轻轻瞪了一眼,“叫我什么呢,没大没小。”
周禧没回话,只是用更严肃的目光向林参逼近两寸。
林参咂了一声,顺其自然地解释说:“就解手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听一宗师父说你不听话,非要往外闯,所以把你打晕了,害我也被训了一顿。”
周禧继续凑近,眯着眼睛审视他,“真的?”
林参忍住下意识行为,刻意不避开他的靠近,“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周禧想了想,从他身边退离几分,但目光依然带着失望与严肃,甚至还有委屈,“你若非要瞒我什么,我光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林参抿了抿唇,轻叹一口气,把头转向另一边。
这会儿连谎言都懒得再编了,干脆摆出一副“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无赖姿态。
周禧还真被他这副态度给吓唬住了,忙收敛严肃表情,按住他一只手说:“哎呀,我也是担心你嘛,不想说就算了,不至于生气吧……”
林参扭回头,藏起愧疚,十分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周禧立刻扬起笑容,和他一起趴在椅子背上,歪着大大的小鹿眼凝望他的脸,傻呵呵问:“那……大师兄,昨晚上我贴在窗户上的最后一个谜语你猜到了吗?”
林参:“什么?”
周禧笑容微顿,刹那间的失落被巧妙掩盖,在林参眼中不过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
“你没看到是吗。”
“嗯,没有。”
“你想不想知道最后一个谜语的答案?”
林参觉得他是玩性未泯,但今天已经是腊月初三,云通镖局里的局面随时会发生变化,他现在没空陪周禧继续玩幼稚的游戏。
“回小七宗再玩。”
周禧迟疑片刻,还是很坚持地问:“不用你猜,我直接告诉你,你就说想不想知道……”
林参听出来他话语里藏着期待感,不愿让他失望,于是顺着他期待的回答说:“好吧,我挺想知道的,你说。”
周禧咬了咬嘴唇,慢慢挪动靠近林参,脸上带着淡淡红晕,深呼吸,正要开口呢,却被三声火炮巨响吓得把话噎了回去。
砰砰砰!
林参听到声音,目光一凌,迅速将周禧拉进怀里,按着他的后额弯腰缩在椅子背旁边。
火炮里射出的弹丸射进竹林,巨大动静过后,嘈杂争吵声冷进泥土里。
竹林大火顺势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哗啦燃烧起来!
众人从惊恐中回过神,齐刷刷抬头朝天空望去,只见客院四方屋顶以及南边大门边的墙头,不知何时站满了手持火铳的各色之人。
他们有男有女,脸带恶笑,身穿常服,穿着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点在于,每个人的铁质坎肩或护腕,都雕刻乌鸟啄月的图案。
看见乌鸟,客院里所有人脑海中皆不由自主代入成子规鸟!
子规啼,捞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