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瞧着像是专门在等着他们回家,向身旁于清询问:“那门口站着的人,谁呀?”
于清伸长脖颈望了望,随即撇撇嘴,不屑道:”三伯家的,有一位像是祖母哩,往年没见她来过咱家。”
于清又说:”五六初六,贺明梁成亲。估摸是来请客哩,虽说咱们两家关系不咋样,可面子上不得做做。”
贺老太瞧见人出现在路口,杵着拐杖用力戳着地面,端起长辈的架子,沙哑声中夹带几分严厉:“你俩还愣在路上做甚,还不赶紧开门,给人沏上茶水,一点规矩都不懂。”
一位面容尖削,嘴角微撇的妇人,满脸不屑地插话:“娘,您别这么说了呀,阿渊这孩子哪里懂得,那些礼节,哪里像咱家阿明自幼便知书达理嘞。”
到是三伯端得一副君子之态,十分亲进地上前,帮贺渊卸下背篓,放置石板之上,虚伪地说:“阿渊呀,前段时儿二伯忙,也抽不出空来探望你,可别往心里去。”
贺渊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润的笑,看似真诚:“晓得三伯忙,侄儿怎会责怪三伯呀,我心里装不下这么多事。”
虽已知他们来意,贺渊还是故作不解地问:“三伯,今儿得闲了吗?咋过来看望侄儿了?”
贺三伯笑得更加和蔼,直言道:“哪里能闲下来,不过是抽空来看望侄儿,后日你堂弟可要成亲哩,记得告诉你父亲一声,后日晌午一家都过来吃酒席。”
贺渊连连应承:“自然,晚些我就同爹说一声,既然三伯忙,我也就不留你们吃午食了。”
贺老太闻言,更是不悦,言辞犀利:“谁稀罕吃你的饭,我们是长辈,也不请人进屋坐坐,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贺三婶假意劝慰道:“娘,小辈不懂事,咱们也别计较,阿渊哩,你三伯不是说了吗?家里正缺人手。”
她话锋一转,笑对贺渊道:“听说清哥儿手艺了得,后日正愁找不到掌勺的,何不让人去搭把手,咱们都是亲戚,不就是你帮衬我一把,我扶你一把呗。”
贺渊想也没想回绝:“三婶,眼下各家各户都忙得团团转,我们家也是一堆子事,等着处理,实在腾不出空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贺三婶脸色微变,不乐意道:“这再咋忙,挤一挤总能腾出一天的吧。”
贺渊反唇相讥:“诶,三婶,这话可就不对了,你看三伯不都忙了好几个月嘞,这到头来一日时间都没挤出来。”
贺三婶只被贺渊话堵得疆愣一瞬,随即就大声嘟囔:“你三伯那事儿太多了,不像清哥儿天天都搁家呆着,能忙活的不就是地里的,家里的嘛。”
“这点小事儿,好侄儿你都不乐意帮衬一把。”
贺渊不想同人胡搅蛮缠,正色道:“不是不想帮衬,实在是三婶太为难人了,我说了好几遍忙,三婶就不要强人所难。”
“三婶,您家务事繁忙,还是赶紧回家拾掇拾掇吧,我吃了午食,也得出门嘞,侄儿就不送了。”
言罢,贺渊就想转身回屋,却被贺三伯拉住,贺渊最不喜与人说废话,有时间还不如搁床上睡一觉痛快,瞬间冷下脸,眉头紧锁,语气中透出不耐:“还有何事?”
贺三伯说道:“你三婶儿没把你当外人,才如此说话,你也别见怪。三伯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晚上你顺便与二哥讲讲,明梁读书花费可不小,现下娶媳妇又花上好些钱。”
“你祖母可一直跟着我过活,二哥除了过年拿些银钱就一直没管过,光靠我一个人干活,哪养得起一大家子。”
“分家那五亩地,娘昨儿与我讲了,二哥不靠田地过活,既然不管娘,那几亩田地,娘可打算拿回来。”
“若是二哥不同意,那也好办,每年多给个三两银子,不然娘可搬过来跟你们一块住,咱们三家轮流着来才公平嘛。”
…………
晚上贺渊向贺父讲述了此事,气得贺父直拍桌子,气氛也变得凝重,因心绪不宁,食欲尽失。
贺母怒气难平,破口大骂:“真是好生不要脸的一家子,田地的事儿,贺老爹在世时说了三兄弟一家得十亩地。”
“我不管,你明日便去跟那死老太婆说,这事儿咱家坚决不同意。那三十亩田地,一半多可是你和你大哥,一亩一亩地买下来的,咋个全成他们的了。”
“你给他家当牛做马十几年,你那三弟倒是会打算嘞,想白得这些好田地了。”
贺父坐在木椅上,眉头都皱成一块,苦笑道:“那个晓得嘛。”
贺母直接打断道:“你不晓得,我早就说了,不要再与他家来往,你每年非要拿一两银子,去孝敬你那老母,一两银子,一个老太婆咋也能过活,现在倒好,还想要三两银子。”
“那老太婆可是拎不清的,你对她再好,那心也不向着你,这下好了,竟打起主意,想让我们养活他全家哩,贺母越说越气。”
贺渊沉下声接过话茬:“爹呀娘呀,有啥值得担心的,咱们都分家了,那田地契书上写的是咱爹的名字,说到底,不过就是想拿着孝道来压人呗。”
屋内人正议论纷纷之时,木门突然响起急促敲门声,砰砰砰!贺渊心中已然有数,未及开门就已猜到是何人了。
贺渊推开木门,门外,贺山与贺小云,神色焦急,贺渊问道:“大山哥,这么晚了还过来,为田地的事吗?”
贺山愤愤不平道:“可不是嘛,三伯家可真是不要脸,占了那么多田地,不就该他养着那老婆子。”
贺渊侧开身让路:“你俩也别急,赶紧进来吧。”
等人进屋之后,贺渊关上木门,然后在堂屋的板凳上随意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