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注视下,霍宁憎起身一步一步踱到客厅窗帘边长桌旁,在远离他们的那头半靠坐上去,用全系智能系统关闭所有灯后,给自己燃了一支雪茄,智能窗被控制打开的刹那微风涌入,纯白半透窗帘如烟雾缠绕他背影。
“五年前,6月31日,下午2点06分,我接到他的电话让我回家,语气和平时一样,那时我没觉出异样。”
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荡客厅,落在地上如闷雷滚过,唯一的光源在他指尖朦胧。
五年前,6月31日,下午2点06分,霍宁憎接到南宫衍的电话让他回家,语气和平时一样,那时他没觉出异样。
见到面的时候,南宫衍正在书房处理工作,如往常一样全神贯注,连霍宁憎进了门都没发觉。
“南宫衍。”霍宁憎敲了敲门,依旧没大没小地叫人,整个北青萝只有他敢这样。
“来了?”
南宫衍嘴上说着,却没从工作里分出一个眼神给他。这人今天似乎格外地忙,一般忙到这种程度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会去集团,而不是居家办公,毕竟有诸多不便。
“怎么不去公司?”霍宁憎问出疑惑。
“是准备去的,正好有客来访,给我送了新上市的春茶,我迫不及待想尝尝。”南宫衍下巴朝茶桌上一盒新茶叶一指,“你泡来我们一起品。”
“喊我回来就为了陪你喝茶?”霍宁憎嘴上不满,脚已经往那边去。
南宫衍嗜茶如命,是除工作以外的最大喜好。霍宁憎十五六岁就被摁着陪他一起品茶,到如今二十出头就已是个行家了,南宫衍的书房和办公室都有他的专用品茗杯。
“幸好你今天没有紧急任务,只是日常巡查。”南宫衍说。
当时霍宁憎没注意他为什么用了“幸好”这个词,等许多天以后惊觉时,它像一把回旋镖,飞了那么久,正中心脏,鲜血淋漓。
“刚准备偷懒,就被老板抓回来了。”霍宁憎不爽抱怨,但已着手准备。
流程差不多的时候,南宫衍也终于忙好,他先走到窗边向外眺望。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宁憎,今天天气很好。”
抬眸望去时,他被投射进来的灿阳不遗余力地照耀,光线强得似乎穿透了他,仿若下一秒化成泡沫消散。
霍宁憎眼眸眯了眯,心头泛上细微不安,然而实在短暂,那时他没细究,只招呼南宫衍过来喝茶。
在对面坐下,南宫衍拿起已倒好茶水的品茗杯嗅闻,霍宁憎举着自己的品茗杯如往常一样等待他的评价,然而等来的话是:
“还记得,你一次给我泡茶么?”
霍宁憎愣了愣,回忆涌现。
“当然。”他冁然一笑,“九岁的时候,还是这间书房,我拜你为师,你正好去接个电话,让我泡茶敬你,那时我哪懂什么泡茶,以为茶叶越多代表心越诚,把你珍藏许久的一罐茶叶全压进那种长玻璃杯,开水一股脑倒进去,等你回来的时候,气得差点拿皮带抽我。”
“现在,你的泡茶技术已和我不分伯仲,能独当一面了。”南宫衍捏着那杯茶在鼻尖流连,像舍不得喝。
眉头微蹙,他那时没明白泡茶技术和独当一面有什么关系,只觉得心头不安开始扩大。
“拜了那多年的师,也没听过你喊过师父。”南宫衍缓缓抬眸望他,眉眼弯成温柔弧度,唇角轻勾,“叫声来听。”
霍宁憎至今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只知道但凡回忆起,心脏就像被扔进老陈醋里揉搓,酸疼到窒息难耐。
“又想占我便宜。”霍宁憎不以为意。
南宫衍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他当时没发现这一次语气里深入骨髓的认真。
“叫一次。”南宫衍竟执着起来。
“不要。”他仍如以往插科打诨,“喝不喝?茶都凉了。”
南宫衍眼眸微垂,像是无奈。片刻后举着茶杯做敬酒姿势:“以茶代酒,碰一个。”
“有本事来真的。”霍宁憎不服挑眉,“过了十八还不准我喝酒,成年了就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
当啷——
清脆的碰杯声响在静谧灿烂的午后,任谁不会将它和风云巨变的前奏相连,霍宁憎也是。
两人一饮而尽,他准备倒第二杯,南宫衍却捏着杯子没放。
“从今天起,这条禁令取消,你自由了。”
尾音发颤的话入耳的刹那,霍宁憎彻底觉出不对,水壶往茶桌上一磕。
“你怎么了?”心脏发紧,他忽而意识到什么,“昨天任务还好么?”
昨天上午北青萝接到紧急任务,因为是他没接触过的类型,南宫衍原本是要带他一起去历练的。就在出发前,霍宁憎收到工厂消息,他新设计的一款狙击枪零件已全部按照他要求制作完成,由于迫不及待想组装试用,最终没跟南宫衍同去。
“不好。”杯子从南宫衍手中摔落,破裂,话音未落,浓到发黑的血自他鼻孔不受控流出,“我出事了,中了乌品阿铵。”
如遭雷击、晴天霹雳等词不足以形容霍宁憎那一刻受到的震撼与惶恐。他猛地站起,刚想冲过去浑身陡然一软被迫跌坐回椅子上,不可置信的目光向他的专属品茗杯望去。
“软脱膏……”
这是种无色无味的特制药,服下超过一定剂量后会浑身无力,但意识清醒,所以尽管他还不知道南宫衍最终目的,但已猜到他是防止自己“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