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尖的人看见被段御清藏在身后的青年,顿时神情一变,正色道:“长公子……你终于出息了。”
他话音刚落,其余人也发现步彤,皆露出笑容,问道:“长公子把人藏得那么严实,是故意不让我们看见嘛?”
周遭人都七嘴八舌的附和,步彤无奈,只好咽下口中的馅饼,从段御清身后走出来,对众人笑了笑。
“这位公子是?”
“你傻啊,长公子这么护着的肯定是心上人了!”
最先说话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我的道侣。”段御清牵起青年的手,介绍道,神色郑重。
受到无数的打量,步彤只好开口行礼:“在下步彤,承蒙关照。”
在他弯腰时,离他最近的那名中年男子连忙扶住他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你是长公子道侣,按理说我们是要向你行礼的。”
步彤不动神色的往后退走半步,将袖子从男子手下挪开。
段御清还在和旁人交流,并未发现他的举动,步彤默默松了口气。
他不想和归灵宗的人走得那么近,没必要。
两人被村民拉着聊了半个多时辰,段御清再三告知路上并无危险,他们才肯放过他,让男人带着步彤离开。
步彤怀中被村民塞满吃食,段御清从他手里接过,留了两个好拿的让他解馋。
步彤挑出那块被他咬出口子的馅饼塞进男人嘴里:“长公子这么受欢迎啊。”语调长长拖着尾音,充满调笑。
段御清被馅饼堵住嘴,一时半会反驳不了他,只好收拾好手中的吃食,拿开馅饼,这才有功夫说话:“小时候我常跑出门派去村子里玩,他们也算是看着我长大。”
步彤点点头,方才吃的那口饼,甜的他现在嗓子都跟黏在一块似的,也不知道段御清是怎么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两人没走几步又被人叫住,领头的是个青年,见到段御清就托他去帮忙。
段御清看向步彤,步彤摆手让他别在意自己,尽管过去。
男人依旧放不下心,带着他一同来到田圃。
段御清的外袍沦为步彤的坐垫,铺在泥地上,隔绝妄想接触青年的尘泥,那些吃食也被他整齐摆放在青年身边。
步彤欣赏他在田圃中弯腰低头的声音,挑了顺眼的几块糕点都咬了口,最后选了块不甜的米糕。
把剩下不喜欢的全留给段御清,等下全塞进他嘴里。步彤眯眼想着,心情顺畅。
咽口水的声音响起,步彤坐在地上,扭头望去,和几个穿着短衫的小崽子打了照面。
见几个小孩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步彤放下手中的东西,问:“有什么事吗。”
几个孩子从未见过这番模样的人,不似村里人般朴素,又不像宗门弟子干练,容貌如画,鸦羽睫毛下掩住的瞳孔衬出琉璃的透彻,唇瓣抿着,长发垂落在雪白衣袍上,歪着头望向他们,犹如引人心神的画外妖。
身型稍高的孩子胆子略微大些,心一横,冲他喊道:“你……你是谁,我们怎么从没见过你!”
步彤面不改色地抬手,手指越过自己的脸,朝身后指了指:“长公子的道侣。”
他这么一说,那群孩子轻易就放下戒心,窝作一团蹲在他身前,仰着头,落在步彤眼中就跟土豆似的。
步彤拿出没被自己咬过的糕点分给他们,小孩子心大,就感觉这漂亮公子人好,捧着饼问他:“你真是段大哥的道侣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突然被对方提起,步彤又想起初见段御清时的场景,发疯的野兽和狼狈的自己,谁又能料到两人会发展成现在的关系。
田圃里的男人和当初简直判若两人。
唯一不变的只有对自己的坚守和执着。
他拉回思绪,调整了一下心情:“是啊,当时刚见面他就咬了我一口。”
左边的灰扑扑的团子急忙反驳道:“不可能!段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步彤眨眨眼,撑着额头,眸光微闪:“那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知道!”中间年级大的孩子“噌”地一下站起身,眉飞色舞的,“段大哥对所有人都很好,从没对别人生过气,也经常帮来村子里帮忙,还会给我们上课……我爹说,段大哥是君子。”
孩子的脸皱在一起,脑袋爬出疑惑:“哥哥,你知道什么是君子吗?”
“我阿姐说过,她说会保护弱小的人就是君子。”另一个孩子连忙接道。
步彤没说话,也许在段御清眼中他也是需要保护的弱小。
他讨厌被别人当作弱者,但段御清另当别论。
如果有一天让对方在公义大局和关照弱者间做出取舍,步彤想知道,段御清的选择会不会出自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