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御清无法想象门后的场景,向来从容的长公子如今却因一扇门感到畏惧。
待他僵硬的推开门,青年迷茫的神情撞在眼中,体内的不安尽数散去,劫后余生般的生出种庆幸,最后随着长叹,化作无奈弥漫在空中。
他来到步彤身边,从腰间储物袋中拿出把檀木梳子,撩起青年周身的发丝,耐心的梳开。
步彤只觉得颈间窜上一股酥麻感,缩了缩肩膀。
青年满头乌发被段御清攥在手心,男人在腻人的熏香中嗅到那股独属于步彤的花香,独树一帜的,却带着点铁锈气味。
他从储物袋中掏了根新发带将步彤的头发扎好,步彤仰身坐起后,辫子就乖乖垂在脑后,给他多添了几分稚气的乖巧。
离步彤只有一拳距离的男人伸手就能拢住他,段御清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弯腰将青年手中快要砸在地面的酒壶拿走。
他把酒壶放在桌上,桌面上的菜肴被卷走大半,但还是留下红彤彤的一片,在段御清眼前耀武扬威,同步彤一样叛逆。
步彤在醉意驱使下有些茫然不清,呆呆的看着段御清,心里泛起心虚。
他手忙脚乱的从榻上下来,晃到段御清身边,浑身的酒味随着衣摆散在空中。
段御清无奈低头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门前早就停下演奏的几位乐师,眼中没什么温度:“下去吧,再叫人把这菜撤走。”
乐师看了场大戏,原以为是正宫捉奸,倒没想到发展不似自己预料的那般剑拔弩张。
这两人跟没事人似的。
为首的乐师点了点头,领着剩下的几人转身出门。
不出片刻,便有侍者带来小斯,从两侧进来直奔桌前。
步彤趴在桌面,小厮伸手去端他跟前的菜,却被他反手按住,只好无可奈何的松开手,那盘辣子鸡又落回原处。
步彤拉起段御清的袖子,面上笑着,可细看便能从他眼神中看出迷茫:“别撤,你吃过了吗?”
段御清耐心的放低声音,知道眼前的人许是醉了,哄道:“我不用吃饭。”
步彤乐了,松开他的袖摆,转身去提筷子,胡乱夹起道菜,就压着身子往段御清嘴里塞。
戳了几下,油光曾在男人嘴边,倒是露出几分如水光般的诱人模样,段御清被醉鬼戳的无奈,只好张嘴把筷子里的菜吃进口中。
见男人咽下去,步彤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他。
然后,盯着段御清慢条斯理擦嘴的动作,又起了心思,提起酒壶搁在男人嘴角。
甜酒香气钻进呼吸,攀上男人的肺腑,他抬头望向步彤,心脏仿佛被那壶酒浇灌个透彻,密密麻麻的泛起灼意,随后从脊背涌出种酥麻感传遍全身。
段御清盯着青年附身压下来,随后他隔着酒液尝到步彤唇齿间的香气,恍若轻风般在唇畔游离。
他心脏跳的厉害,隔着布料贴紧步彤的胸口,旋律在这时化为一处,分不清彼此。
段御清抬眼,眼前的青年双颊泛红,阖着眼近在咫尺,似世间肆意绽放的桃花。
耳边嘈杂的乐声终于化作宁静。
段御清背着醉过去的青年走在街上,夜幕黑透,弯月透过云层在两人身上洒下银光,如绸缎般柔滑的流过周身。
黑沉的天,压着云下影影绰绰的两道身影,直等他们破开天光。
青年乖顺的趴在男人背上,半阖的眼流出清明,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真的好像把自己搭进去了。
像早春的桃花,不会拒绝轻柔的风,在春季向上生,在夏天向下落。
风来的时候悄然滋长,但轻轻一碰还是归于殊途。
因果不虚,报应不爽,步彤逞能的下场,最终是疼到半梦半醒里无意识的咬住自己的虎口。
段御清端着木盆坐在他的床边,用清水浸湿棉布,随后拧干帕子,仔细的擦过青年的额头。
目光触及到青年咬死的虎口,段御清慌忙掰开步彤的手,但为时已晚。
虎口上的牙印深的吓人,紫红痕迹格外显眼,都要渗出血来。
步彤的手被拿开,口中失去了发泄疼痛的东西,他混沌中睁眼,对上一双清明担忧的眸子。
步彤心中一酸,所有的委屈如瀑般倾泻,他哑着嗓子,不由自主的涌出哭腔:“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