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腿挪一下。”
这个姿势的确不太舒服,连栖听话的跟着调整了位置。
他仰起头,刚好能看到岑厌的下巴。
倚靠在岑厌的胸膛上,连栖觉得很神奇,好像他们的心跳也在同频跳动起来。
“宝宝想听什么?”岑厌低声问。
“疼吗?”
连栖毫无里头的问了一句。
他这个坐姿看不完整岑厌的脸,于是他伸手轻轻去摸,从岑厌的眉眼开始一路向下,直到摸到他的唇角,轻轻触碰后发现是微微绷直的。
连栖在问他以前那道疤痕。
“嗯。”岑厌握住连栖的手:“是有点疼。”
人总是习惯性会把记忆中的痛苦减轻,好像经过以后,再回想时已经无法确切形容当时真正的感受,岑厌只记得,好像是挺疼的。
但至于有多疼,他也记不清了。
“是因为什么?”
“车祸。”
岑厌说起来好像不是自己遭遇过的事一样,他目光格外平静,反倒是连栖愣住了。
他的手就搂在连栖的腰上,这时他才发现连栖已经止不住地摩挲着他的手背,从背后看只能看到连栖低着的头,看不清他具体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连栖才轻轻开口:“那你的妈妈呢?”
岑厌生下来的时候,余玉也才没多大。
岑家主是出了名的浪荡子,生下的儿子们也个个继承他本色。反正在外界看来,岑家真真可以说是个大染坊,但岑家主有权,也有钱,冲着这两点仍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上赶着谄媚。
有的女人贴上去,是自愿的。
也有的女人,是不愿的。
跟俗套的故事没什么区别,岑家主一眼看中了余玉的外表,强行把人留在了身边。
岑厌也不知道余玉跟在岑家主身边是怎么过的。
余玉从不会让他留在身边,他从小也是保姆带大,两人明明是亲母子,但和陌生人又没什么区别。反正在岑厌的视角里,母亲和父亲总是和和睦睦的,至于余玉什么时候伤心了难过了,又什么时候开心了,他一概不知。
比起跟他说这些,更可能的是余玉冷嘲热讽骂他蠢货。
她有时候又会格外关心岑厌。
但更多时候前一秒还在神色温柔的替他用冰袋消肿,下一秒就蹙起眉来,把东西随手一扔让他滚蛋。
“......没有任何原因吗?”连栖小心询问。
“她从跟我说过。”岑厌揉了揉连栖的下巴。
一直到岑家主突如其来的病倒,岑家风云突变,余玉一边骂着他是废物,一边帮着岑厌料理事情。
“然后呢?”
然后岑厌就出事了。
岑厌又开始把玩着连栖的手:“我在医院休息了三个月。”
关于这段时间的回忆是痛苦的,岑厌一开始只休息了几周,撑着身子硬要出院。也在这时,余玉带着人把他摁住了,他浓黑的眼死死盯着来人,余玉攥紧了他的衣领,骂他真是蠢透了。
岑厌最后还是没有离开。
他的腿差一点就废掉了。
但依旧是余玉,找了最好的医生来诊治。
连栖突然没说话了。
岑厌一顿,果不其然手背一凉。
连栖听着听着就开始默默地,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宝宝。”岑厌喊着他。
“我只是有点难过。”半晌,连栖吸了下鼻子。
他为了岑厌难过。
连栖在一些事情上可以说是迟钝,但他又总是能切身处地地,去感受属于别人的痛苦,更别提这个别人还是岑厌。
“不难过。”岑厌摩挲着他柔软的,带着泪痕的脸颊:“宝宝,已经有你了。”
“那后来?”连栖调整好状态,继续问着。
其实后来的事情,岑厌自己也觉得像一场噩梦般。
他那个时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浑浑噩噩,直到双腿能勉强站起来,他这才好转了些。
余玉问他:“能站起来了吗?”
岑厌没回答,但余玉肯定是清楚答案的。
岑家主那晚病的格外厉害,余玉散开了所有人,进了房间。
直到晚上发现房间久久没有动静的保姆推开屋门,发现了早已脸色苍白,躺在一浴缸血水中没了气息的夫人。
还有躺在病床上,没了氧气罩大睁着眼睛的岑家主。
他们死了。
连栖察觉出岑厌突然的沉静,他挣扎着翻过身,安安静静从正面用跪坐的姿势抱住了他。
“宝宝。”岑厌道。
连栖蹭了蹭他的侧脸。
“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