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平安归来,还顺利带回了八岁女童的正脸像,喂了大家一颗定心丸。
可谓智勇双全。
若非如此,以她的大小姐性子可容不得别人凶她。
闻铮铎这个上司当的,她心服口服。
孔婧圆在客厅门口穿上鞋套,戴上手套,弯腰时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怪味,想起了房东刚才提到的臭味。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闻铮铎进入卧室,浓烈的臭味灌满鼻腔,当真是臭气熏天。
“哕——”
她还没来得及捏住鼻子就躬身呕了出来,泪水瞬间充盈眼眶。
她红着眼抬头环顾四周的环境,寻找气味的来源,一时间被房间里的景象惊呆了。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生的闺房这样杂乱无章且脏到极致,说是抠脚大汉的居所她也信。
墙上的壁纸皱皱巴巴,上面到处都是拍死虫子后留下的尸痕和浆液。
床上的被子没叠,鼓鼓囊囊地卷作一团。床单上残留着没洗净的经血和被体表油脂浸透的一大块湿印。
宽一米二的床,一半是掀开的被子,一半是从身上脱下来的脏衣物,上衣和裤子叠了有半米高,其间夹着袜子和胸罩。
床头柜上一堆九块九包邮的廉价黑皮筋,大部分都缠满了卷曲的碎发。
床边还有一个折叠桌,功用是梳妆台和饭桌。
桌上的首饰盒是没有隔层的一整条,透明盖子没盖好,斜插在盒子里面。
盒里装的耳环项链都是铜上刷镀层,胸针也一样,样式是奢侈品大牌的仿款,质地明白人一看就能看出有多拙劣。
除了可以佩戴的饰品,其间还夹杂着套有薄薄一层塑料的赠扣。不知积攒了多久,有的扣子上已然锈迹斑斑。
堆叠了三层的泡面盒里装着满满一碗飘满油块与霉菌的汤汁。
烤过的锡纸盘被捏成了船状,中间插了一双筷子,里面包裹的是半块鸡胸肉的预制菜。
面对此情此景,孔婧圆的第一反应是:人死了可真惨,生前的隐私暴露无遗。
随后她便哀叹:没想到她职业生涯里的第一次干呕不是因为腐败的尸体,而是发霉的残羹冷炙,以及经血的腥气和体/液的骚味,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恶臭。
她一个饭前便后必须用消毒剂洗手、洗完澡不能留下角质层的人,是真的不能接受世界上有人这么不爱干净。
死者陈晓红的卫生习惯也太差了吧。
她呕完才反应过来闻铮铎也在这里,被他看见她这么不争气,估计会遭嫌弃。
可当她心虚地抬头看向闻铮铎,却看见闻铮铎一瞬不瞬地盯着床头看。
没过多久,闻铮铎突然上前,俯身伸手,沿着床垫和床板间的缝隙用力一拉。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闻铮铎修长的五指随之探下去,从下面拎起了一个戴着金属锁头的硬壳日记本。
这玩意孔婧圆不再没见过了。
她小时候买过很多,专门用来记录她的少女心事。
这种本子上的金属锁头只有拇指盖这么大,钥匙更小,出厂时一般会配好几把。
弄丢也是一起丢……
孔婧圆背过身准备帮忙在房间里找日记本的钥匙时,忽然听到身后“砰”地一响,惊得她猛地回头。
只见日记本已被闻铮铎暴力掰开。
锁头仍挂在环扣上,环扣却和日记本的外壳分离。
不是……队长……
这好歹是物证啊,就不能留个全尸吗?
她只敢在心里想,不敢当着闻铮铎的面说出来。
既然死者的日记本拆都被闻铮铎拆了,那她凑过去满足一下好奇心,应该不算是对死者的冒犯吧?
他们可是为了替死者伸冤才看的。
冤有头,债有主。
拜托死者的冤魂夜里去找凶手,不要来找她啊……
孔婧圆双手合十不安地祈祷时,闻铮铎已经把日记本翻到了死者的绝笔。
日期是九月四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