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同云走后,薛惊昼惯常点起炉子为她熬药,这等苦熬时辰的差事他做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枯燥,火候、剂量、时辰……样样都把握得十分细致。
很快锅里飘出阵阵白汽,他起心动念,凑上前,只感受到潮湿的热度,没闻到任何味道。
可他不必闻也记得医经上的药性记载,这药味苦。
他想起她喝药的反应,很有趣,小动作极多,时而哈气、时而蹙眉、时而皱鼻头,偏又不肯给自己来个痛快,总是小口小口慢慢喝。
明明苦得受不了,但嘴上从来不喊,也不会偷工减料少喝一些。
窗边沙漏里的沙缓慢下落,他拿出拂雪的手札,不疾不徐翻过一页又一页,看完一本丢开一本,直到药锅“噗噗”响起来,起身倒药的瞬间,感受到外面传来异动。
从窗口探出去,望向西北面竹林方向,那里竟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搅动,使所有竹叶飘往同一个方向,像是灵气正在汇聚……这股异动并不强烈,不像是化神期的拂雪引起,所以是她?
薛惊昼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端着碗快步朝异动传来的地点赶去,刚走到溪水边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盘腿静坐,面容澹然,显然正处于入定状态。
真是天赋异禀,随地打坐都能入定。
薛惊昼欲抬腿过去,察觉到一股视线,仰头正对上迎风立在竹林顶端的拂雪,她似踩在一片竹叶之上,又似御气凌空。
他微微躬身,“见过师尊。”
拂雪“嗯”了一声,垂眸望过来,有意指点道:“来了也好,明镜峰只有你们师姐弟二人,日后若是我不在,你们也要学着为彼此护法。”
入定和渡劫对修士而言既重要又危险,往往需要有人在一旁护其周全,拂雪出现在这里,便是要为入定的薛同云护法,保她平安度过。
薛惊昼淡淡应是。
他与拂雪没什么话说,各自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夕阳完全落下地面,黑夜笼罩住一切,薛同云从入定中清醒。
或许是经验不足,她这次入定只持续了三个时辰,一睁眼就看到薛惊昼和拂雪双双出现在面前,前者眼神略带惊奇,后者表情微有怒色。
拂雪:“我不是让你压一压境界吗?”
薛同云:“?”
系统悄悄解释:【宿主,刚才你进入了入定状态,打坐了三个多时辰,已经进阶到炼气十层了。】
薛同云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更加轻盈,坐了这么久也不觉得腰酸腿麻,原来是又进阶了。
她心中窃喜,却不敢在拂雪面前表现出来。
“师尊,我压不住啊。”
天知道她只是写了会儿日记而已,怎么就进阶了。
拂雪额头一跳,“罢了,明日卯初一刻开始练剑,你是半点都拖不得了。”
境界升得太快而基础又跟不上,早晚吃大亏。
薛同云默默在心里换算时间,卯初——那不就是凌晨五点?也太早了吧,比上早八还早!
等她回过神想求师尊放宽点时间允她睡个懒觉,师尊早已不见,只剩她和薛惊昼两个面面相觑。
对方抬头望了望月亮,把冷透的汤药递过来,“还好,没有误了喝药的时辰。”
再晚一点,便来不及了。
薛同云:“……”
算了,身体是自己的,她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喝起来。
薛惊昼边欣赏她喝药,边道:“方才山溪来过。”
是拂雪感知到有人来访,怕扰她入定,遣他去打发走的。
“山溪?他来干嘛?”她有点意外。
“说是要找师姐你探讨厨艺。”
薛同云腹诽,她又不会下厨,探讨什么厨艺。
薛惊昼目光幽幽:“师姐,你和山溪何时变得如此熟稔?”
明明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如何到了可以互相探讨厨艺的地步?
薛同云察觉到他话里有很微妙的敌对情绪,试探性地问:“你不喜欢山溪?”
薛惊昼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谈不上。”
薛同云若有所思,站在她的立场,当然是不希望他和山溪还像原书剧情里那样交恶,于是把白日里和山溪偶遇的情形简单说了,顺便来了句:“山溪这个人还挺好相处的。”